南知意很忐忑,搅弄着手指。
不知道自己对他坦白,对还是不对,可不说的话,憋在心里很烦人,扰的她无法直面看他的眼睛。
为了使自己不被其扰,她选择和盘托出。
“你喜怒无常,会教训人,管着我回京,随时让人看着我去哪。”
“大多时候,你对我很好,可因为你总说让我听话,让我一直认为你的好,只建立在我顺从的份上。”
“我害怕你失控的样子,顾忌你身边对我有意见的人,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之前一直想先分开一段时间,给自己一点空间好好想想怎么办。”
南知意之前不敢说,是因为亓官宴逼得她太紧,听不得一句不利于感情的话,现在她和他都冷静下来,也算找到机会坦露真实内心想法。
亓官宴握住她的手,保持半蹲在病床前的姿势,款款深情,仰望着她澄澈的眼眸。
“现在呢?”
“想好怎么办了吗?”
南知意抽回手指,诚实摇头,娇软的声线闷闷的,“本来想好了,现在犹豫了。”
先前她把离婚想的太简单了,认为自己不高兴了,想离就离,自己照样过得好。
可生活中总有意外,比如像她今天突然生病难受,她可以打车去医院,窝在房间里休息几天就好。
可孩子出生后呢?
万一孩子病了,怎么办?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肩负起照顾孩子的职责,而且还是两个孩子。
尽管亓官宴有照顾孩子的能力,但她不会舍得将自己生出的孩子全部送到他名下抚养,不离婚是最好的办法,可她怕亓官宴还是以前强势的样子,所以她此刻的内心摇摆不定。
“没想好那就不要想了,”亓官宴温声道。
看着她下来穿鞋,他没有插手,留给她一点适当的喘气空间。
他不想问为什么,不管她犹豫的原因为何,都不影响他想跟她在一起的决心。
出了医院,亓官宴送南知意回去,跟着她一起进了公寓。
他放下医生开的药,提着凉掉的饭菜进小厨房。
厨房认识他,他不认识厨房。
亓官宴研究了一下,把南知意买的厨具包装纸箱拆开,挑了个顺眼的雪平锅,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打算热一下鱼肉粥。
雪平锅放在燃气灶上,他生疏地拧开燃气灶开关,齐齐涌出的火苗发出“嘭——”的一声动静,吓得亓官宴后退一步,撞翻了旁边临时放酱油醋调味料的落地滚轮架。
装酱油醋的容具是玻璃瓶,与地板撞击后,脆弱的玻璃四分五裂,两种黑乎乎的液体混在一起,流了一地。
这个时候,燃气灶上的雪平锅干烧之下冒出微微白烟,亓官宴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先处理哪一个。
显然,这种情况下,火上的锅需要先解决。
他随手抄起个塑料盆接满水,一股脑全泼雪平锅里,危机成功解除,燃气灶也被他泼灭了。
亓官宴闹出这么大动静,南知意不可能听不见,她看着乌烟瘴气的厨房,嘴角抽了抽。
“你没开油烟机吗?”她问。
问了之后,南知意觉得自己多嘴了,他从小到大佣人保镖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不用、也没机会踏进厨房的门,哪有机会使用这些。
南知意踮着脚尖走进去,避免踩到地上的污渍,过去关了燃气灶,打开抽油烟机和排风扇。
亓官宴看了看发黑的锅子,讪讪道:“我给你买个新的,厨房可能暂时不能进了,你还没吃饭,我出去买一些吃的。”
“不用,你先去外面,我收拾一下,把菜热一热,”南知意蹲下,解开地上鼓囊囊的黑塑料袋,翻找出一块新的抹布。
她在生病,怀着孩子,亓官宴以前没舍得让她动手做过这些,现在更不可能让她碰。
亓官宴拿走她手里的抹布,直接抱住蹲在地上的小小一团离开厨房。
南知意的身上还有些病态的凉,亓官宴把她放在沙发上,看见她放在沙发扶手的薄毯,便拿来给她盖在腿上。
亓官宴沉默片刻,认真捧住南知意的脸。
“过去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你的感受了。”
“不仅仅是为了孩子,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好吗?”
他懂得人心,学以致用,没有直接开口求她原谅,反而以退为进,让她放松对他的戒备。
叱咤生意场多年的他,早早琢磨透对待他人何时该退,何时该进。
没混过职场的南知意不是对手。
面对亓官宴诚挚的眼神,那蓝色眸底状似不经意流露的卑微小心,南知意眼神躲闪,完全说不出反对的话。
亓官宴抓住机会,再进一步,“孩子还有九个月出生,加上你生孩子坐月子,给我一年的时间表现,这次,无论你选择是否离开,我都不会干预你的意见,可以吗,阿知?”
他静静凝视着眼前人,提着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等待她的回答。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久到他数不清南知意浓密的睫毛轻颤了几次。
良久,南知意松开紧握的手指,“好。”
“真的!”亓官宴不可置信抬头,眼里盛满了惊喜,迫不及待伸出手臂,想给她一个拥抱,却在马上碰到她时,突然顿住,赶紧收回去。
他想碰又不敢碰,小心谨慎的样子,令南知意神色动容,心里不知不觉开了一个口子。
亓官宴承认自己使用了心计,南知意从医院回来没赶他走,已经是她态度的缓和,他察觉得出来她一言一行的转变,尤其在她坦露内心后,他了解她的担忧。
他清楚知道南知意在努力学习心理学,可他二十多年里去过无数次心理治疗所,了解的心理远比她认知的多很多。
只要他肯用心,在她面前伪装一下,她拒绝不了他的。
亓官宴稍稍拉开与南知意的距离,脸上散发自内心的欢喜雀跃,站在她几步远处,打电话让人送一些清淡的吃食来。
南知意看着他叫完吃食,笑着转身去卫生间,背影都好像欢喜的很。
她默默松了一口气,亓官宴没为难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偏执固执,算是一个良好的新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