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听雨轩恰好刮起了北风,有些寒凉,只隐约听见教习姑姑那屋子里一整夜都不时想起咳嗽声。
次日一早,一声尖叫将院子里红枫的叶子都震落了几片。
苏念绾被吵醒有些烦躁地唤道:“青姝!青姝!哪只乌鸦再叫?快去打死!”
青姝推门进来,“小姐,哪里是乌鸦阿,是昨日来的教习姑姑,她好像昨夜是感染了风寒,夜里一直咳嗽便罢了,今晨起来脸上竟然长满了脓包,看上去可吓人了!”
苏念绾皱皱眉说道:“脓包?难道是感染了瘟疫?快快将这位姑姑抬出去,关起来不准人靠近!太晦气了!”
“是小姐!”青姝说完就出门着人准备。
叫她昨日这么威风,一个下人敢爬到小姐头上!
苏念绾仍在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秋凉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只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几声姑姑的喊叫。
“不!我不是瘟疫!别送我走!我还要教小姐成婚礼仪呢!”教习姑姑害怕极了,她在狐王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让这位苏三小姐老实本分地嫁过去,这会儿还没开始就被抬走了,可怎么交代阿!
那她不是沦为弃子了吗?又生了这样的病,一旦被抬走不就是等死嘛!
青姝却笑了笑说道:“瞧姑姑,我们堂堂三小姐,不至于沦落到少个教习姑姑的地步,倒是姑姑这样,实在不适合留在听雨轩了,你们几个!愣着干嘛!快将姑姑请出去!”
几个壮汉干脆利索地将这位姑姑抬起来运了出去。
苏念绾在床上舒了一口气,“终于安静了,继续睡。”
刚睡下不到一刻,青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姐,您别睡了,快起来梳洗吧,听说神使大人也回王城了!”
苏念绾猛地睁开双眼,“他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青姝有些惋惜地说道:“外面传的是神使大人是想要饮一杯您和苏公子的喜酒,但青姝总觉得,神使大人其实是心中割舍不下你,看看还能否挽回您,小姐,您去见见他吧。”
青姝一直待在听雨轩,不知道西境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总觉得神使大人和小姐明明有情,小姐如今就要嫁给苏公子,甚是可惜!
苏念绾转动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不必了,怎可随意叨扰神使大人。”
她说了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青姝离去,房中里显得安静而空荡,连着她的心也空荡了起来。
“就这么不想见我?”南枳碎玉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暗含了一丝丝悲伤。
苏念绾兀地坐起来,便看见珠帘后绰约的人影,红唇微启似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心头,又觉得说了也没有意义。
他们二人之间相隔得……怕是比这里到九重天的距离都远。
“阿绾,锦婳的事,让你受委屈了。苏扶之并非良人,我可以带你走。”南枳的声音再次徐徐传来。
苏念绾双手紧握,有些凉薄的声音响起。“苏扶之不是良人,您难道是良人吗?”
南枳微微皱眉。
苏念绾接着说道:“我其实知道你那两日一直看着锦婳,让我离开暂且避一避,是最周全的法子。既保证锦婳不会上神界将事情闹大,又保全了我。然而你也知道这样的法子我定然会受委屈。大人您身边的任务个个拉出来身份都不简单,我可以今日可以因着锦婳受委屈,明日还可以因着许多人受委屈!”
“你我身份悬殊,即使你是出于好心,我待在你身边也势必是要受尽委屈。苏扶之要我,想将我像笼中雀一般困在柳亭居,从此不问世事。大人想要带我走,又是想将我放在哪里?”
南枳唇角微动,“阿绾,我从未想过禁锢你,我只想一直保护你,不让你收到伤害。”
苏念绾撩起裙摆下床,隔着珠帘对着南枳深深一拜。
“阿绾感念殿下赐印在先,数次相救在后,若是殿下有需要,阿绾随时可以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南枳的手微微颤抖,可以为他死,却不能跟他走。有些决绝地说道:“苏念绾,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苏念绾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至身躯,觉得整个人都发冷发颤,仍是坚持得说道:“承蒙殿下厚爱……阿绾感激不尽。”
言则,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珠帘被微风轻轻浮动,南枳已经没了身影。
苏念绾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塌了下去,手紧紧捂住发疼的胸口。口中沉默无声得喃呢……南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