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未歇。
将军府一处偏房内烛火摇曳。
沈鹿笙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睁开眼，昏暗烛火下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
她的泪水像是无止境，再次落了下来。
林娜手撑在桌子假寐。
床榻上，有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魂魄。
沈卿在那里打坐。
她感觉到灵力在一点点流失，应该是幻境快要崩塌亦或者结束，灵力回归主体去了。
林娜睁开了眼睛，看着倒地不醒的沈鹿笙，心底涌上一股快意。
她眼尖瞧见地上的湿润，嘲道：“哟，醒了？”
沈鹿笙没说话，甚至没动。
她掐住女子下颚，强迫女子抬头睁眼瞧她。
女子的白裙沾满泥泞与血迹，睁开的眼睛宛如一滩死水，静静凝视着林娜。
林娜越掐越紧，指甲割破血肉，沈鹿笙忽然笑了。
笑得讽刺，笑得像取笑林娜的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哈哈……”她癫狂的笑着，泪水却掉入林娜的手中。
像是有灼烧，林娜立刻松了手，后退几步，“无趣。”
沈鹿笙还是挑衅笑：“不是恨我吗，来啊，杀我。”
林娜手中唤出佩剑，抵在沈鹿笙脖颈。
“我确实好恨你，真的恨死了。”林娜也笑，“不过，你恨不恨萧恒啊？”
沈鹿笙没回话，林娜笑意更甚：“恨的，对吗？他杀了你哥哥，你肯定恨他的。”
“想知道七夕那日，我口中的约定是什么吗？”她目露恶念，仿佛要击垮掉沈鹿笙所有的傲骨，“我们的约定啊，从始至终都是杀了沈冥河。”
果不其然，沈鹿笙听到一怔，眼底全是震惊与恨，对此林娜满意点头，“放心，我不会只是杀你的。我说过，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喝血吃肉，让你那么轻松的死真是对不起我的恨了。”
“你说，我现在把你这双眼睛挖了，再砍断双腿，做成标……不，扔在乱葬岗自生自灭怎么样？”
“不不不，还不够，我要你一辈子爱着萧恒，自己的妹妹到死都爱惨了自己的仇人，沈冥河应该要心痛死了吧。”
她说得起劲，眼底隐隐有疯狂作祟。
“你要做什么！”沈鹿笙目露惊恐，拍打着抓住自己下颚的手，“放开！”
“恨萧恒是吗？”林娜轻声喃喃，“可我偏要让你爱他。”
说着抬起手，指尖点在沈鹿笙的额头处，强行掰开她的嘴，塞下了一颗不知名药丸。
沈鹿笙隐约懂了什么，最后，她露出凄凉的笑。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笑得可悲，“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些畜生所做之恶，亦有天谴来报！”
沈鹿笙说着，握住林娜剑身，划上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溅到林娜手上，她不为所动，沈卿在床榻上睁开了眼。
结束了。
她来到自己另一个魂体身边，看见沈鹿笙的意识一点一点消散，随后，魂体合一。
脸颊上的血痕，刚刚脖子上的剑刃也正一点一点愈合。
林娜没注意，对于沈鹿笙的死一点感触都没有，反而遗憾道：“怎么死的那么轻松啊，看来不能看你痛苦的样子了。”
“不过，我还有别的法子，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来……”
一道微弱的灵力刃划过，划伤了林娜握剑的手。
她低眸，沈鹿笙却睁开了眼。
不，那不太像沈鹿笙，似也不似，却还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沈卿睁开的眼眸，透露着寒。
是不参杂任何恨意的寒。
她站了起来，默默听完林娜的话，开口道：“说那么多，不怕我杀了你吗？”
雨声骤停，偏房内的潮湿使人压抑。
她继续道：“沈鹿笙说得对，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亦在看。”
“你真是癔症了。”林娜打断道。
她此生全然忘记刚刚的顾虑，也没有管沈卿所承认的她不是沈鹿笙，眼底尽是被挑衅后的痴狂与得意：“可笑吗？蠢货小公主，我做了那么多，也没见天来收我。”
“别那么无知嘛，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沈卿没有恼，反而歪头笑了笑，像是嘲笑她的无知，“风水轮流转，今时到我家。”
“既然天不收你，我来。”
“嚣张！”林娜冷斥，再次拿剑对着沈卿，“我管你是沈鹿笙还是被妖邪缠身，我能杀你一次，就绝对能杀你第二次。”
“妖邪缠身又如何？无论换多少个邪祟，你也还是弱！”
沈卿冷笑：“弱？”
算上前世，她也算活了那么多年，虽然经常感叹现在自己很弱，但轮到别人说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再说了，重生之后虽然弱，但她也是缘生宗的大比第一，现在这个连元婴修为都没破的人是怎么好意思的。
“林娜，你可还记得你刺杀沈鹿笙那一夜吗？”沈卿问道。
林娜愣住了。
那夜的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难怪那么熟悉，难怪那时候她觉得沈鹿笙像变了一个人，那夜竟然是现在这个占据沈鹿笙身体的妖邪！
她后退几步，沈卿毫不意外的笑，“那夜我说，要杀你泄愤。这些日子一直没机会，现在吗……”
沈卿感觉灵力正在一点一点流逝，她也不废话，根据在这个幻境里的灵根，用了魔界最简单粗暴的术法召唤魔火，
“炎。”
施咒的指尖凝聚一丝小火焰，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沈卿：“……”
林娜：“？”
反应过来后，林娜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鹿笙你要笑死谁？装什么妖魔鬼怪啊。”她好奇道：“就这么小的火焰想来杀我？你什么时候这么搞笑了？”
沈卿看着自己凝出来的魔火亚麻呆住了，可见林娜那么嚣张的模样，她还是强撑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要小瞧任何一束火焰，哪怕再小，亦可燃林。”她眉眼依旧带笑，“你又怎知，它不会、不能，取你性命？”
面上自信的笑意沈卿感觉现在自己快挂不住了。
她一直秉持着输人不输阵，实力不够，自信来凑，结局就得看这个林娜会不会怕了。
若是不怕，她只能……
找个机会逃跑了。
二人剑拔弩张，门外却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