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看着我的眼睛

贺妄捻了捻指腹,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梦里沈清芜身体的味道和温度似的。

旁边正抱着自己退了烧儿子哄的年轻男人忽然出声,语气调侃,“兄弟,你和你女朋友感情也太好了。”

他妻子也出声,“还是年轻好啊,谈个恋爱轰轰烈烈的,一个都烧糊涂了拉着人手不放,一个坐床边守了你大半夜。”

贺妄猛地抬起头,蹭一下坐起来了,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拉扯到输液管,手背涌出了点点鲜血。

他没在意那点血,“我女朋友?昨晚有人守着我?”

那对夫妻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点点头,“是啊,老漂亮一姑娘了,面冷心热。”

男人再一次确认,“眼角有红痣?”

“对。后半夜你烧退了,她就走了。”

他们后面还说了些话,但贺妄都没太能听得进去。

贺妄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医院,还以为是温如琢迟迟联系不上自己给他打了急救电话。

他的心池一片仿佛被扔进了一块巨石,溅起了一片汹涌的水花,池面涟漪荡漾,久久不能消散。

竟然不是梦。

昨晚沈清芜不仅来看他了,他们还拉手、拥抱了,她还守了他大半夜。

这是不是说明,沈清芜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毫无情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贺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疲惫一扫而空,什么头晕眼花,感冒发烧通通都好得彻彻底底。

他现在只想尽快见到沈清芜。

贺妄刚下床要往外走,就对上了沈清芜那双流雪飞霜似的眼眸,后者眼里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他好得那么快,随即将手里的早餐往他床头的柜子上一放,“既然好了,那我走了。”

“等等。”贺妄坐了回去,“我觉得可能还要再观察观察,现在还是有点头晕。”

沈清芜有些怀疑,上前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面色冷下来,“烧已经退了。”

“头晕是真的。”他看到了早餐是两人份的,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也没有力气。”

昨晚护士就跟沈清芜讲过这次新型病毒感冒的确会反复发烧,让人头昏脑涨,浑身发软,她一顿,坐到了他的床边,“发烧了怎么不早些吃药?”

提起这个,贺妄就觉得自己的脸面尽失,原本只是淋了一场小雨而已,怎么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意外,可能是被传染病毒了,所以才发烧的。普通淋雨我绝对不会有事。”贺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知道的,我的身体很好的。”

后一句话用他刻意压低的声线说出来,带着引人遐想的缱绻。

沈清芜往后挪了挪,“我不知道。”

“听说,你昨晚守了我大半夜?”贺妄注意到了她眼下有浅淡的青色,“上来睡会儿?”

沈清芜诧异抬眸,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补充,“我去旁边坐着。”

她想也没想,“不用。”

一个正在输液的病人坐在椅子上,她这个身体健康的躺在病床上睡觉算怎么回事?

沈清芜把早餐往前推了推,“你吃早餐吧,我回去了。”

贺妄点点头,把针头一拔,“那行,我们一起回去,你好好睡一觉。”

她看着男人动作,掀起眼皮,“不是说头晕乏力,还要再观察?”

男人的神情不变,“忽然好了,一身轻松。”

沈清芜双手环胸,“你先去问问医生,再办出院手续。”

他要是真一声不吭走了,待会儿护士来查房指不定要怎么头疼。

贺妄起身,“行。”

男人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他拎起沈清芜带来的早餐,“走吧。”

两人并肩一起进了小区,刚到门口,贺妄倏地想到什么,脚步加快。

但是已经晚了。

大叔再次伸出半个脑袋来,“哟,这不那‘身体贼好’的小伙吗?听说昨晚感冒发烧,救护车都来了?我说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身体,现在很多人看着是个大高个壮汉,实际上外强中干,内里虚得不行!”

贺妄脸色阴沉,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转头看向沈清芜,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虚。”

他难得露出如此吃瘪的表情,沈清芜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敷衍地应和,“嗯嗯嗯。”

说完就走了,贺妄大步追上她,“真的不虚!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虚不虚你肯定清楚。”

他一提,沈清芜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些片段,她的脸色一冷,“你胡说什么?”

男人从善如流地闭了嘴,“行,我不说了。”

两人上了电梯,到了所属楼层,沈清芜正要进房间,贺妄忽然叫住她。

“沈清芜。”因为感冒,男人的嗓音更低哑了些,叫起她的名字来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你对我是不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

“你别多想。”她的语气清冽,面容平静,“我送你去医院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你朋友都打电话求我了,我能不能不管。你死在我隔壁对我没有好处。”

“好,姑且你来我家查看我的情况是出于善心。”贺妄的眼眸深沉,“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去医院?还守了我大半夜?你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能做到这种份儿上吗?”

沈清芜张开口,还没说话,男人就堵了她的词,“别说什么因为我拽着你你走不了,你和我都清楚,如果你想走会有千百种办法。”

就像当初那样,只要沈清芜是真的想要离开,他关不住她。

沈清芜抬眸对上他的灼灼目光,“你说得对,我的确能给你两巴掌让你清醒些,也可以过肩摔放倒你。但是我没有,因为你为穗安请来了医学专家,我很感激你。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不至于对意识不清醒的病人下狠手。”

她更感觉到,这些话说出口后,面前男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只是因为感激吗?”贺妄倏地靠近,湛黑的眼眸墨色翻涌,“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