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了粮便不能做白眼狼

是夜林展媛的院子点着灯,正预备拆簪卸钗休息,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她起身带着紫涵两个丫头走到院外,就看见张霖一人衣衫上全是血,单膝抱拳跪在她面前。

“小姐料事如神,二更时分一群难民闯进妇人营中,想要偷偷把她们带回去。”

林展媛将他们十五人分为五人一组,夜间轮流值守营帐,一有情况便及时禀告。

林展媛微微惊讶:“这么快就动手了?”

她原本以为那些人会选择先观望一阵子,没想到今天晚上直接动手了。

看来是看见今天下午她被清淮郡主针对,便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正巧就拿这件事去讨清淮郡主开心。

“是,”张霖言简意赅,“不过有我的弟兄看守,那些妇人并未受伤。”

林展媛垂下眸,露出平缓的笑,眼神无奈。

“这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她们本就背井离乡,餐不果腹,却因为体力不如男子强壮,成了他人凌辱的对象。”

“这几夜再仔细提防些,明日我会亲自去看望。”

张霖拱手:“是。”

他也是行伍出身,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持强凌弱,欺负弱小的人了。

林展媛没再吩咐什么,挥手令他退下休息。

螺娟跟在她身后,几番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林展媛看她。

螺娟是跟自己最久也最忠心的丫鬟,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是个极为本分守规矩的人。

“小姐,”螺娟皱眉,道,“您在外面抛头露面,虽行的是好事,却对女子名声有碍。”

“如今外男都可以轻易进你的院子,还是在府中,要是叫二小姐听见,指不定又要怎样编排你呢。”

林展媛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可是你家小姐并非世间非常女子,男子能在外抛头露面、上朝为官,女子为何就要受到教条框束?”

“可,可是,这于理不合。”

“先朝凤阳公主权势滔天,连当时的皇帝也要避让她三分。她把弄朝堂,在后院养了面首无数,你可知为何当时无人敢当面言她的不是?”

螺娟摇摇头。

“自然是她不守规矩,并且手掌兵权。”林展媛淡然一笑,“这些是人定的,自然可破,你家小姐我,便要当那个破局之人。”

螺娟听得懵懂,还以为她家小姐想效仿凤阳公主。

“可是将军不同意怎么办?”

林展媛道:“他若不同意,我自然还有别的人手可用。”

能有几人重生?

她能再来一次,绝不可能再耽于情爱,而是要干一番大事业。

螺娟被林展媛的大胆发言给震惊到了。

小姐养面首的决心,这么强烈吗?

将军要是不同意,她便要休夫……将军知道小姐的想法吗?

螺娟不敢再仔细想下去,在心里默默坚定要守好小姐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将军知道了。

林展媛次日早早地便起来了,刚到城墙边的摊子上,就听见有人在扯皮。

“凭什么不给我们看病?!我们都在你这儿吃粥吃坏了肚子!你们用发了霉的米给我们煮粥吃,不就是看中我们背后没有人撑腰吗?”

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大痦子的男人一拍桌板,揪住军医的衣领,口水沫子都喷对方脸上去了。

“我呸,一群假仁假义的禽兽!”

他身后躺着一个瘦高男人,腹大如孕妇,正蜷缩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丧天良啊!没良心啊!”

“忠勇侯府家的米吃死人了!你们都快来看看呀,达官贵人不干人事,不拿我们百姓的命当命呀!”

那些在清华郡主摊子前吃饱了的难民们,此刻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哎,看着真可怜,这忠勇侯府不干人事啊。”

“那可不是,同样是赈灾救民,清淮郡主做得可真是大气敞亮。忠勇侯府的人却拿发霉了的粮食来糊弄我们。”

“听闻忠勇侯家的小姐还把我们中的女人们控制起来了,也不知道她是想做什么,这闹得我的心惶惶的,难道就没有人出来管管她吗?!”

“嘘,”旁边立刻有人拉住他,“你还不知道吗?那位忠勇侯府小姐就是镇国将军未过门的妻子,有将军在背后撑腰,谁敢出来管她?”

“那她也不能顶着将军的名头,在外面抛头露面,搬弄是非!”

有人立刻忍不住了,怒骂道:“这种歹毒的女人在我们村里面,那就是该打死,浸猪笼的!”

张霖带人把围观的人群分开,林展媛这才从马车上缓步踱下。

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犹如寒天冷冻的梅梢上,那未化开的冰雪。

围观的男人们皆拿一双眼睛狠狠地看着她,像是她杀了他们的老娘一样。却又碍于她身边的侍从,不敢轻易上前。

“侯府的人来了是吧?”

看到主事的人来,大痦子也不见怕的,一双小眼睛鸡贼地往林展媛身上瞄。

“今日我兄弟这件事,你不给我们个说法不行!”

林展媛朝他一笑。

那笑犹如春风吹皱冰冻的湖水,荡起涟漪,迷得大痦子眼神闪躲了一下。

下一刻林展媛的笑就收起来:“张霖,掌嘴。”

立马有两名扈从上前,一脚踢在大痦子的后膝,左右开弓便是三个巴掌。

“看来在背后给你们撑腰的贵人地位很高啊,”张霖面带讽刺,“我家主子赏你们一口饭吃,是仁慈。你既然吃了粮,便不能做白眼狼。”

他脸上额间皆有伤疤,此刻睥睨众人的神情让人看了害怕。

“给你们吃的粮食是从哪儿来,都是一一登记在册,有购买凭证的。”

“你凭什么在这里信口雌黄?还说我们的粮食是发霉了的!”

大痦子捂着脸,脏污的头发遮掩不住仇恨。

他发觉自己不能继续在这上面造谣,眼珠子一转,说:“可是我兄弟确确实实病了,你们不替我兄弟看病,反而替女人看病,你这是在瞧不起我们吗?”

仿佛为了附和他的话似的,地上躺着的瘦高个儿立马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紫涵气鼓鼓地,张口便要说话,被林展媛轻轻打了一下。

一个扈从替她端来了椅子,她便安安心心坐下,含笑看这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