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墙上,是皇帝的轿辇。城墙脚下护城河水滔滔,来人立马于城门前,却丝毫没有下马行礼的意思。
皇帝朝旁边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着
“来人可是江南节度使宋志沧,宋大人?面见皇上,为何不跪?”
城门的吊桥高高升起,宋志沧进不了城门,骑的马有些烦躁地甩尾,在原地转了个圈。
他听后,也没有下马,而是盯着城墙上的皇帝。皇帝身后是太阳,刺眼的阳光是他即使微眯的双眸,也看不清城墙上人的面色。
宋至沧朗笑了一声,旋即跳下马来,单膝下跪,双手高举合礼贴在额头:“微臣宋志沧,叩见皇上。”
李公公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瞟见皇帝右手放在左手上,轻轻扳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皇帝沉住气:“开城门。”
李公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捏着嗓子大声喊道:“开城门——”
宋志沧抬起头来,却看见皇帝离去的衣摆。随从的将士们从后面追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主君!”他们声音焦急。
宋志沧眼神变幻,抽出自己的手臂:“记住,在杨城不要叫我主君,要叫大人。”
随从讪讪收手:“是。”
杨城的城门缓缓打开,能跨过护城河的吊桥也被人放下。
随从将士盯着城门内的景色:“只要过了今天……”
宋至沧压下他的话,抬头和城门上的年轻男子对视上。
“人多口杂,别乱说话。我们真正的敌人,还在看着我们。”
随着他的视线,将领抬头看见城墙上立着的人影,却是吓了一跳。
“镇,镇国将军……?”不是说镇国将军救水被水冲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将领脑袋乱糟糟的,明白了宋大人为何如此小心谨慎。
“短时间内想要攻破皇城怕是不可能的,如今傅霁在,我们更是连原先胜算的一半都没有。”宋至沧一面道,一面面色不改朝傅霁投去一个爽朗的笑,还朝他招招手。
“进了皇宫一切小心谨慎,嘱咐是和身边的将领说的。
将领盯着城墙上的傅霁,眼神坚定复杂地点点头。
傅霁站在城墙上,自上而下打量着。
半晌,他勾起一抹笑,也没有再看地上宋志沧一眼,转身跟随皇帝的轿撵方向走了。
林展媛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个传说中谋逆叛变害死了许多人的宋志沧。
他不过四十开外,标准的南方人长相。面容干净白皙,留着体面的胡须。大红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儒雅温良。
是放在扬城内,走出去要迷倒一大批中年妇人的程度。
“哈哈哈哈,宋爱卿,咱们也许久未见了。”皇帝带着人下了城墙,在城门口迎接宋志沧,将对方的双手捏在手中。
“是呀,臣被派遣江南也有二十八年了,如今咱们更是八年未见了。”宋志沧微微一笑,表情却显得热络。面对皇帝的接触,他有些不自然,却也没表露出来。
皇帝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军队身上,这才看见军队上方挂着的是白幡,而宋志沧袖子上戴着的是白花。
宋志沧顺着皇帝的眸光,落在自己袖子上的白花,神色一顿,表情露出几分落寞。
“皇上,是微臣没能照顾好昭阳公主,她临死前说希望能再见一面家乡。您知道的,微臣最是疼爱她,更是舍不得拒绝她半分要求,若是等候您允诺,怕是她的尸身腐坏。”
“……微臣便先诏带她回了扬城,请皇上责罚。”这话是在解释他为何这么快便从江南赶到了扬城。
皇上表情微凝了几分,没说话,只是对身后的李公公摆摆手。
李公公立刻去找大臣对接,预备后面昭阳公主下葬的流程。
“朕就这么一个真心疼爱的妹妹,当初她看上你了,朕一直舍不得她嫁。”皇帝和宋志沧手拉手,有小太监收到指使,推着皇帝往灵柩的方向走,“她现在走了,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行快到大军面前,傅霁腰间别剑,紧张地盯着宋志沧一举一动。
棺材被打开,露出里面妆容整齐的中年女人。皇帝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昭阳,昭阳……”他甩开宋志沧的手,神情激动地想要扑过去,却一下子从轮椅上摔下来跪趴在了棺材前。
宋志沧陪在他身边,眼眶红彤彤地安慰着皇帝:“皇上,昭阳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痛苦,她一直惦记着您,你也要节哀顺变呀。”
皇帝没说话,盯着棺材里面的尸体,默默地流眼泪。
傅霁站在皇帝身后,看向宋志沧:“宋大人,还请将皇上扶到宫内说话。”
他看向四周,都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皇帝流泪被人看见,是极为丢面子的事。
“是,是。”宋志沧去搀扶皇帝,皇帝却哭着哭着一下子晕倒过去。
“皇上之前便中了风半瘫在床上,如今宋大人入城,皇上亲自接见,可见是给足了宋大人脸面。”傅霁在旁边淡声道。
宋志沧将皇帝扶在轮椅上,自己动手推动轮椅:“微臣何幸,能得此君王,虽死而足惜。”
傅霁心中冷哼,宋志沧如此作秀,也不知道皇帝醒过来后听见,会不会被气晕过去。
皇帝为宋志沧准备的迎接仪式,因为皇帝过度悲痛而晕倒在地,所以不得不结束。
宫中,皇帝寝殿。
傅霁立在皇帝床前。
宋志沧抓住刚给皇帝看完诊的太医:“皇上如何了?”
“积劳成疾,忧虑伤心,日后切勿忧思忧虑,好生保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