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越这样,他们越欺负人,这老太婆做人没有底线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争抢着衣服,抢来抢去,其中一件衣服就拂到了许静的脸上……
许静忽然间沉默了,她伸出手,捏了那件上衣闻了闻:“这气味……有点奇怪啊,感觉有哪里闻过……”
有湿润潮湿的土腥味,又带着某种腥臭……
许静正绞尽脑汁想着,赵晓云也凑过来闻了闻:“妈,有点像血腥味,又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许静猛地抬起头,她想起来了,这味道她在梦里闻到过。
来到雷家的第一晚,她就开始做噩梦,梦见在黑暗中奔跑,跌跌撞撞中碰到了许多湿乎乎的东西。当时的空气中,就弥漫着这股气味。
虽然是梦,虽然梦中的景象很模糊了,可是闻到这件衣服,死去的记忆又回来了。
可是那梦血腥又残忍,被吊起来的女尸,浸满了鲜血的泥土,怎么能和这件衣服扯上关系呢?这可是雷刚昨晚穿着去菜地浇水松土的衣服啊。
或许,外婆这具身体里残留着什么,遇到事情会有本能的感觉和反应,如同噩梦一样,其实是在给出某种提示。
“妈、妈,怎么了?”赵晓云一脸疑惑。
许静摇了摇头:“没事,先洗吧。”
许静决定再观察观察,这种主观的臆断并不能让人信服,必须得寻找事实作为佐证。
她和赵晓云如常洗了衣服,刚刚晾好,雷刚就托人带话回来了,他说今天车间又有检修任务,不回来吃晚饭了。
雷母抱怨起来:“怎么又检修啊?天天那么多忙,也没见工资多起来……这么点钱,养那么一大家子,作孽哟!”
她一边说一边把拿出来的一块肥肉收了起来,重新放进了小冰箱里。
赵晓云熟练地卷起袖子进厨房,刷刷地切着卷心菜和南瓜,准备做饭吃。许静只能干些剥蒜洗菜的杂活。
她不太会做饭,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迫,生活上没吃过多少苦。
她正干得起劲,忽然响起了急促又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回头去看,雷母正在纳鞋垫,半点没有要去开的意思。
许静擦了擦手上的水,起身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许静第一反应是雷母的朋友,于是有礼貌地问:“你找哪位?”
那老婆婆惊愕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好一阵:“你是谁?”
“我?”许静实话实说:“我叫冯秀萍。”
身后的雷母放下了鞋垫,阴沉着脸走过来:“这是我家刚子新娶的媳妇,你这老太婆又跑我家来做啥?还嫌没闹够?”
老婆婆听后愣了几秒,随后大喊起来:“我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又娶?我要去厂里告你们!你们这些黑心肝……”
雷母骂了起来:“孟庆红早就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跑了,我们不找她算账就是好的,你还好意思来告状?”
“我女儿没跑!她肯定还在哪个地方……”老婆婆大声说:“你把雷刚叫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
雷母冷哼一声:“问个屁,我儿单位忙得很,没功夫搭理你们这些神经病。”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激烈,许静看傻了眼……这老婆婆居然是孟庆红的亲妈,从她外表的苍老程度看,孟庆红失踪的事对她的影响很大。
那孟庆红失踪三年了,这也真是熬得住,三年都没和家里人联系过。许静摇了摇头,不免有些同情她的家人了。
这边的两人越吵越厉害,雷母骂得难听:“你再来我要报警了,你问我们有啥用,你那女儿水性杨花惯了,你去问她勾搭的那些男人啊!”
孟母尖叫地冲了过去:“你骂我女儿,我和你拼了!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让你们雷家好活!”
两人纠缠在一起厮打起来,你扯我头发,我掐你脖子。把许静和三个孩子看傻了眼。气得雷母狂喊:“你这死女人快来帮忙啊!”
许静用力点头:“好的。”
然后下一秒,她冲上前就把雷母抱住了,无力反抗的雷母一下子挨了好几下,气得她尖叫怒骂:“冯秀萍,你找死啊!你抱她啊。”
赵晓云见状不太妙,马上带着弟弟妹妹冲上来,把陷入癫狂的孟母奋力拉开了。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许静伸开手臂强行分开她们:“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大家两个拽一个,把两个老太婆一人按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来。
可是没了自由的两人还是不停地谩骂嘶吼,像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准确说来,孟母的疯还能理解,可是雷母的疯就有些借题发挥了。她不停地骂孟庆红作风不正,丝毫不在意她的下落。
雷母大声地喊了起来:“快去厂里把我儿叫回来,快点去。”
赵晓卉听后,一溜烟地跑了,半个小时后就带回了走得气喘吁吁的雷刚。他连工作服都没脱,手上还有许多油污。
他紧皱眉头,进门后就说:“你不要再来了,我说了无数次了,孟庆红走了后,就没有回来过。你找我也没用。”
“可是……”
“没啥可是的,你女儿失踪两年后,我就找过厂里和居委会,也因为下落不明办了离婚证,现在我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孟母眼泪汹涌而出:“可是刚子,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帮帮忙行不行,我实在没法子了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雷刚打开了大门:“爱莫能助,我也没办法。你走吧,不走的话,我只有撵人了。”
孟母一脸绝望,她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雷刚。
雷刚说出嘴的话和石头一样冰冷:“以后不要再来了,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再婚了。”
孟母面色惨白,她看着雷刚,泪水从皱纹横生的脸上滑落下来……可是雷刚没有半分怜悯,把她拉拽着推出门去。
他重重关上大门,交待了起来:“下次开门前问问清楚,这些人不要再放进来了,三天两头来闹,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