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许静摸到了那面镜子。镜子摸起来并没有那么光滑,很明显,上面也有好多灰尘甚至是黏着的沙粒。
可是这屋里好黑,隔这么近,却只能看见镜子里漆黑的影子。
许静直直盯着影子看了好久,感觉它很陌生,完全不像自己。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令人惊愕的事发生了,镜子里的黑影一动不动,像是有自己的思维。
许静又试探地举着左手,黑影仍然不动。她又往左转,等到转回来时,黑影竟然举起了右手,然后是左手,左转……它全做了一遍。
这场景让许静毛骨悚然,这可比一动不动还吓人。黑影不仅有了自己的思维,它还开始讽刺起她来了。
许静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开始不自觉地后退,可是很奇怪的是,自己无论退多少步,黑影都在眼前,一点也没有远离的意思。
后来她有了一个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确在退,可是黑影却在前进,它已经脱离了镜子,生生走了出来。
这很像前世看过的一部日本的恐怖片,那里的女鬼是从电视机里慢慢爬了出来,这和镜子里的黑影有什么区别?
就在她最紧张的时候,屋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黑影逐渐清晰了起来,削瘦的身形,低垂着头,身上穿一件深蓝色的衣服。
她缓缓抬起头来,长着一张与许静一模一样的脸。
但她的脸笼罩在薄薄的雾里,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你来……了……”
本来害怕到了极点的许静,忽然间平静了,她死死盯着对面的脸:“你是……冯秀萍?不,你是外婆……”
是外婆,但却是1989年即将步入死亡的外婆。
她明明比现在的自身年轻几岁,但是一脸憔悴,身体干枯,满脸透着沉寂的死气。
许静盯着她看久了,才发现她的衣摆裤腿淅淅沥沥的,一直在往下滴水,脚下已是湿漉漉的一滩。
许静闻到了她身上的腐臭气味,混合着湿漉漉的腥气迎面而来。这种感觉下,如同从地狱中走来。
“你来了……”冯秀萍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许静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还在?”
是啊,自从自己穿来这个时代,外婆冯秀萍就一直阴魂不散。有时在梦里,有时在篮球场上,她总是用阴侧侧的眼神看着自己,说着惊悚但让人迷茫的话。
“我……回不……回不了……”
听到这一句,许静心里一紧,她上前一步,正要问清楚时,那个黑影消失了。
再然后,闹钟响了起来,往外一看,天都要亮了。
她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盯着头顶的吊扇发呆。梦里的外婆说自己回不去了,她究竟啥意思?
是投不了胎了还是回不到这具身体上?
投胎的事咱管不着,这些都是阎王孟婆在管。可回不到身体上自己有啥办法呀?自己也想回去呀,又不是死皮赖脸不走的。
你就算是长辈,也不能逼自己去死吧。
许静越想越无语,索性不去想她了。反正又能怎样呢,大不了在梦里被吓一吓,又吓不死,怕啥?
她下了床就径直进了厨房,下意识拿起锅就要去接水,结果锅盖一掀,发现早饭早就做好了。
蒸得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老大做的。自己家赵晓云就是超级贴心的啊,她可是暖暖的小棉袄。
她吃了早饭后,慢悠悠去了食堂,打算看上一圈再去饭馆转转。
刚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见宋巧在那里焦灼地走来走去。她一看到许静就跑了过来:“你可算来了,我家那老太婆又发疯了。”
“啥情况?”许静询问:“是不是又在家里跟你闹?”
“是闹,这一次还是为了她那个老相好。”宋巧气得直跺脚:“就是那个卖菜的老头。他们愿意在一块儿相处,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这次好离谱,居然要把老头带到我们新分的家里去!”
许静觉得奇怪:“不会吧,那老头不是有儿子的吗?开机床的。他为啥不跟着他儿子呀。”
“以前就合不来,他就自己住山上,修了个小破房子,自己卖点菜啥的。人家才不愿意要他去。”
许静听着也无语:“哪有这道理呀,你家新房子也不大呀。”
宋巧气得不行:“是啊,本来就只有两室一厅,这下多了老头,家里还怎么住?”
“那你男人怎么说?”
宋巧咬牙切齿:“他说闹什么闹,说那毕竟是他妈,说不就是多煮一碗饭,多双筷子吗?”
许静听得直皱眉:“他还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如果要离家出走,我这里欢迎你。”
宋巧咳了一声:“离啥家呀,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把那老头撵出去。”
许静想了想:“撵老头不太好办,你婆婆得跟你拼命。不过把两个一起撵走还是有办法的。”
许静凑近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宋巧直摇头:“那怎么行?那多麻烦,我才不愿意去。”
许静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那你就继续温吞继续憋屈吧。”
许静哼了一声,径直进了食堂,忙起自己的事来。她自己站不起来,那没办法,烂泥扶不上墙。
宋巧站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最后悻悻而去。
许静以为她要放弃了,结果中午宋巧打饭的时候,说了自己的想法:“你说得对,那我试试吧,我今晚就约老头的儿子谈谈。”
“是啊,你就说子女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如果他不管,那就只有把他亲爹当上门老女婿的事捅到矿山工会去,让工会领导评评理。但凡他要脸,也不会一点不在意。”
宋巧紧张了一下:“万一他真不在意,咋办?我真捅到工会去?”
许静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他儿子我见过,一看就是那种沉默内向自尊心又强的,他压根不敢冒这风险。一捅他就得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