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乘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垫子，摊在地上，介绍道：
“这是我新买的鹅卵石按摩垫，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诶？”苏悦白疑惑。
垫子呈长方形，也就半平米大小，像是放在门口的地垫，上面嵌满了细碎的石子，花花绿绿还挺好看。
但她坚信这绝不是简单的按摩垫，毕竟哥哥上一秒还说要罚她。
苏悦白警惕地往床边挪了挪身子，想要尽量远离那看似无害的危险。
“不喜欢吗？特意为你定做的。”苏乘风轻笑，将垫子踢到她身旁。
边缘的石子触碰到膝盖，竟刺得生疼。
她瞬间明白了哥哥的用意，脸色变得惨白。
“是要罚跪吗？”苏悦白胆怯问。
“别多想，这确实是足底按摩垫。”苏乘风赶忙解释。
“但是......”他话锋一转，蹲下身子，指腹慢慢摸过垫子上的石子，开口道：
“我看你行李里有不少带血的袜子，脚底应该也有血泡吧？”
苏悦白始终低垂着头，僵硬的四肢却出卖了她。
哥哥猜得没错，基地统一着装，故意给他们穿厚重粗糙的迷彩服，和像砖头一样硬的鞋子。
只是普通的站站军姿跑跑步，也能把人折磨得遍体鳞伤，更何况还有许多超越极限的艰苦训练。
这三年来，她没有一刻是不痛的，只不过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她的脚底比掌心更加凄惨，每天都会磨出新的血泡，也都会有旧血泡结痂。
慢慢形成了厚厚一层老茧，却依然阻挡不了新旧迭代。
每当有新人来的时候，都能看到白嫩嫩的圆形水泡，吹弹可破。
只需用针轻挑，就能“噗”地一下瘪下去。
而像她这样待了一年以上的老人，就只能看到奇形怪状的凸起。
水泡被包裹在暗黄色的老皮下，摸起来很硬，完全没有弹性，需要用锋利的剪刀剪开。
苏悦白害怕针，也怕利物，每次都是求别人帮忙剪。
但又不好意思天天麻烦别人，只能积攒一周的量再一次性处理。
脚底的疼痛日益叠加，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她都熬过来了。
这样一想，鹅卵石垫也并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当鞋里进了石子。
她做好心理建设，抬头望去，却发现哥哥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盯着她看。
“又在胡思乱想了？”
苏乘风勾了勾嘴角，佯装委屈道：“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狠心。”
难道她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吗？苏悦白惊讶地张了张嘴。
刚想道歉，就听苏乘风继续道：
“我看妹妹挺喜欢跪着，才提前拿出来给你试试。”
她收起歉意，心里默默哀叹，哥哥果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血淋淋的伤口直接踩上去要好受。
在基地被罚跪的时候，也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平坦的地面，她早就习惯了。
苏悦白不再忸怩，将垫子摆正，抬起微微发麻的膝盖，轻轻挪了上去。
身体的重量缓缓压下，石子嵌入皮肉。
她皱起眉，不自觉咬紧牙关。
痛感比想象中还要强烈，膝盖就像刀割般，好像下一秒就会被皮开肉绽。
还没半分钟，她就疼到受不了，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啧。”苏乘风不满，声音却依旧平和，“怎么躺下了？”
“哥哥......”苏悦白带着哭腔呢喃着，柔弱又可怜。
抬起膝盖的那一瞬间，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裤料与皮肉的粘连感。
她弓着背，紧紧捂着膝盖，隔着裤子也能摸出皮肤上深深的压痕。
这才过了半分钟，伤处按上去就生疼生疼，时间长了不得破皮流血？
为什么小石子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侧目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原来垫子上的鹅卵石，都被削得像刀刃般锋利。
难道哥哥说的“特意为你定做”，是指这个?
“休息够了吗？”苏乘风蹲下身子，催促道。
“还没......”
恐惧让声音变得尖细，冷汗不断从后背渗出，苏悦白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今晚绝对不会好过。
跪在“刀子”上，她怎么可能撑得住？
“妹妹，别太任性，我的耐心有限。”苏乘风无奈道，语气毫无波澜。
但只有苏悦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要...要跪多久？”她小心翼翼问。
“跪到你知错。”苏乘风理所当然道。
跪到知错？她连自己究竟犯了哪些错都不知道。
顶撞继母算一个，暗讽哥哥又算一个，可记账本呢？
一会要是被问起来，她若是答不出个一二三，肯定又会无限延长时间。
苏悦白缓缓跪起身，膝盖压在地板上，依然能感受到余痛。
“记账本...哥哥哪里不满意呢？”
她态度唯唯诺诺，本意只是想尽可能拖延些时间。
可在苏乘风看来，却是带着挑衅。
“你说呢？”他冷淡道，脸色已经染上阴郁。
“不知道......”苏悦白直言不讳，感受到周围温度骤降，又赶忙补充道：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去做了！”
“努力？”苏乘风抬高音调，将记账本扔在她面前。
“努力却没进步，就是懈怠。”
苏悦白惊恐地睁大眼，没想到哥哥只是翻了翻数据，就深剖出根本的问题。
军事基地再残酷，也是群体性的训练，只要抱着从众心理，哪怕没有完成任务，也不会受到太严厉的责罚。
起初的任务量确实超过她的极限，但慢慢的，找到技巧了，体能也提高了，做起来就轻松很多。
信息环监测出的数据，教官懒得看，但怎么可能骗得过哥哥的眼睛？
“是我错了，对不起......”她乖乖认错，不再狡辩。
“你真以为我送你去基地只是为了惩罚？”苏乘风环起双臂，自上而下审视着她。
“我有的是方法让你长记性，根本没必要白白浪费三年时间。”
苏悦白微微一怔，回忆过往，在军事基地的训练，与其说是惩罚，确实更像是培养特种兵。
这三年下来，她的体能、耐力、敏捷度、侦察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对不起，我没有拼尽全力，让哥哥失望了......”
哥哥果然从不滥用权力，每次都能罚得她心服口服。
这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