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烤化。
苏悦白猛地一抖，眼神瞟向一旁，害怕看到鄙视的目光。
只听一声叹气，林敬远屈膝蹲下，轻轻扶住她的肩。
“应该是我来道歉。”
苏悦白以为自己听错，猛地抬起头。
“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林敬远弓着背，尽量放低姿态与她平视。
他眼神依旧吓人，但声音还算真诚。
苏悦白却怔在原地，没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反转。
“快回去趴着，不然药白上了。”见没动静，林敬远开始轰人。
苏悦白懵懵懂懂回到床上，剧烈的心跳依然没能平复。
那个在学校人人敬畏的林少，竟然这么好说话？
虽然仍有疑虑，但无论怎样，她都着实松了口气。
今天的行动实在有些鲁莽，她开始后悔没听哥哥的话，至少也应该等调查清楚再行动。
倘若与林敬远发生关系，日后想再去勾搭黎文斌，也会多一层顾虑。
门外传来声响，苏悦白将头埋进枕头，不愿面对。
“我想求你帮个忙。”声音从门口传来。
求？
她微抬起眼皮，正好看到林敬远搬着个木头画架走进来。
他呼吸有些粗重，将画架安放在床边，继续说：
“那天我随意画了张速写，被导师看重，想给我一个市里比赛的名额。”
他抽出一张略有厚度的卡纸，外面还附了一层薄薄的塑料膜，小心递过来。
这是一幅铅笔素描画，简单的排线勾勒出楼梯间的一角。
美丽柔弱的少女蜷着身子睡在角落，身上盖着明显是男款的休闲外套，长发随意散落，遮挡住大半张脸。
即使只有黑白灰，即使看不清容颜，也依然阻挡不了整幅画的清冷美艳。
“这是...我？”苏悦白惊讶。
印象中那天她并没有睡多久，没想到睡颜竟被偷偷画下，还画得这样精美，完全不像是出自学生之手。
林敬远点了点头，犹豫道：“参加比赛...需要征得当事人许可。”
苏悦白又仔细看了看画面，灵动的发丝几乎遮挡了70%的面容，再加上是铅笔画，不似相片那样真实，应该不至于暴露身份。
但为了保险起见......
“脸上再多画几根头发，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细腻的画作，她突然觉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
那一头扎眼的白发，满脸的钉子，好像也不再是不良的象征，而是艺术家。
“这个好说！”林敬远语气变得兴奋，“比赛需要五张同一主题的画，你能不能当我的模特？”
她瞬间清醒，惊讶道：“所以你才让我今晚留下？”
“我没想到你会误会。”林敬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竟有点可爱。
所以她努力半天是为了什么？
苏悦白张了张嘴，压下内心的羞愧，手指扣着胸贴的接缝，红着脸问：
“要...要脱光吗？”
她现在已经接近全裸，只贴了胸贴，穿了丁字裤，曼妙的身姿一览无遗。
“不...不用，人体我能默写，你呆在这里给我提供灵感就好。”
林敬远明显变得紧张，结巴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
他掏出纸张，笔尖飞舞，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像是在打草稿。
苏悦白不敢打扰他创作，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当视线对上都尴尬地紧紧身子。
“你不用紧张，放轻松，想睡觉也可以。”林敬远的瞳孔虽然小，但眼底却异常深邃，让人看不清。
“是...林少。”苏悦白听话地将肩颈放松，柔软的枕头也瞬间被压塌几厘米。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别听学校的人乱说，我不认识黑帮，也不是谁家的少爷。”
“可...可是，黎总......”黎文斌明明亲口介绍过，这是他弟弟。
“虽然我身上流着黎家的血，但黎家根本不认我。”
说到这里，林敬远眼神暗了暗，笔尖一顿，继续解释：
“大哥收留我，不过是怕我暴毙街头，传出去不好听罢了。”
苏悦白认真听着，脑内开始自动分析。
哥哥这么细心的人，在第一次调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林敬远的存在，可见黎家故意抹消掉了他的痕迹。
既然有血缘关系，为何不认亲？又为何要瞒着？
“说了你也不懂。”林敬远换了张白纸，头也没抬继续创作。
她懂！她懂啊！
哪儿有喂瓜喂一半的道理？好歹让人尝尝甜不甜啊！
林敬远一抬头，就看到她一脸着急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反正我和你一样是普通人，不用那么拘谨。”
他眼睛弯弯的，眉毛也平缓了许多，露出颗小虎牙，特别阳光帅气。
苏悦白瞬间看呆，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小声嘀咕：“普通人可不会随便拿二十万送人。”
林敬远垂眸。
“那是...大哥生活费给太多了，我用不完，还回去他也不要，久而久之就攒了好多。”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苏悦白瞳孔地震，自家哥哥什么时候能这么大气一回？
“又不是白给你，就当是模特的报酬了。”他笑道。
这算什么模特？在床上趴一晚上二十万？这种好差事请务必多来几回！
说笑间，林敬远已经打好草稿，将正式的画纸贴上画板。
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怜惜道：“你不用陪着我，困了就睡吧，我要画很久。”
“你一个大男人在身边，我不敢睡......”苏悦白越说声音越小。
还没一分钟，床上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敬远只觉得好笑，但看到她满身的伤，笑容又慢慢僵住。
他取来薄毯，轻轻盖在那弱不禁风的身躯上。
深色的毯子衬得她的肤色更加洁白，遮住了大部分伤痕，却显得手臂上的青紫格外扎眼。
锁铐依然紧紧箍住手脚，看似未曾取下过，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也没大哥那样热心，却第一次想去询问伤痕的原因。
毕竟是他灵感来源的模特，稍微在意一些也正常。
这样自我安慰着，林敬远再次拿起画笔，认真描绘着心中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