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竟奇迹般地成功了。
两人在医院待了一夜，相视无言。
手术室外有值班护士，不知是不是眼线，也不敢乱说话。
回到病房没多久，病人就已经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床边这两人。
苏悦白并不关心这些，毕竟只是个被家人抛弃的可怜陌生人，能捡回条命已经是撞大运了。
林敬远心思也不在这，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好像稍微放松，她就会被抢走一样。
向楠每隔段时间会来查一次房，话里话外催促他们尽快离开。
毕竟病人已经恢复意识，随时都可能开口说话。
苏悦白莫名其妙倒戈到敌军阵营，从演戏给林敬远看，变成了跟林敬远一起演戏骗别人。
但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待病人挂完今天的药水，重新睡下，便放轻声音悄悄离开。
手心被捂得火热，她试图挣脱，又被攥得更紧。
“不怕了？”林敬远轻声问。
“？？？”
“我看你一直盯着输液管发抖，猜你大概是怕针。”
看到她的疑惑，他继续推测：
“你说过怕我脸上的钉子，我当时还觉得奇怪，看来是对针有阴影。”
苏悦白身子一僵，又马上放松下来，慢慢将手抽了回去。
“现在没事了，谢谢你。”
原来他全都知道，所以才一直紧握着她，默默安慰。
“接下来去哪里？送你去宿舍？还是跟我回公寓？”
林敬远平时也住宿舍，但毕竟是在学校，带异性进去难免落人闲话。
“回宿舍吧，我想休息一会儿。”苏悦白只觉得脑子乱到麻木，太多的突发事件让她不知从何入手。
“正好我也回去补个觉。”林敬远站到路边挥挥手，一辆出租车大灯一闪，缓缓停靠过来。
他转过身，有些腼腆地挠挠头：“还能再去找你吗？”
“还是别......”
“你是我的模特，至少也去看看比赛的画展吧？”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苏悦白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再说吧。”
她垂下眼眸，故意隐藏落寞的神色。
反正到那时，任务早就结束了。
======
回到学校时，天已大亮，零星能看到几个早起晨练的学生。
苏悦白独自回到宿舍，拎了两个暖壶，打算下楼打水擦擦身子再休息。
她上午没课，也没人打扰，正好可以用来补觉。
贫困生的宿舍较为简陋，上床下桌，四人一屋，没有独立卫生间和浴室。
为了任务方便，苏乘风特意找到个没有住满的宿舍，并安排其他舍友外出实习，让她独占房间。
粉嫩的床单，明星海报，零食架，三个同款不同色的水杯......
整个宿舍凌乱又温馨，每一个物件都晃得人睁不开眼。
公共衣柜上贴满了各种合照，一个个青春洋溢的笑脸让她心脏钝痛。
简简单单的快乐，却是她无论怎样努力都望尘莫及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出生在穷苦人家。
至少命运可以自己改变，而不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夏天的清晨也依然燥热，水房中更是充满闷热的水蒸气，一进门就觉得脸快被烫熟。
苏悦白运气不错，打上了早上刚烧开的水。
她用木塞堵住滚烫的蒸汽，一左一右拎起两个沉甸甸的暖壶，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头发也顺便洗了。
走出蒸笼般的水房，凉风扑面，夏日的空气竟然也变得清凉。
她深吸一口气，享受着清晨的惬意。
突然大腿一震，让人心跳骤停。
她意识到是裤兜里的手机，赶忙伸手去摸。
震动持续不断，连带着她也跟着一起抖了起来。
口袋太紧，手机又滑，试了几次才掏出来。
她将听筒放在耳边，颤声叫了一声：“哥......”
“现在才接？”苏乘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嘶啦”声，显得有些阴沉。
“我...刚去水房打了两壶水，出了些汗，手机半天才掏出来......”
苏悦白慌乱解释着，感受到对面的低气压，还是小声补了句“对不起”。
苏乘风没有深究，但声音明显没了往日的温和：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认错，可惜白等了一夜。”
“哥哥昨天没回消息，我以为你在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她昨日去医院之前就给哥哥传了消息，但没有收到回复，一直心惊胆战。
林敬远紧紧跟着她，又不方便打电话，后面看到向楠，她才终于放心。
“如果向楠没有及时赶到，你要如何糊弄过去？”苏乘风质问道。
“对不起......”她只能道歉。
无论是否有人赶过去，结局都是被林敬远戳穿。
“对不起有什么用？谁允许你擅自更改计划的？”他突然低吼。
背景音一阵嘈杂，仔细听能分辨出人声，似乎说的不是中文。
哥哥在国外？
“哥，我错了，你罚我吧......”她承认自己在赌，但无论如何，主动认错总不会让事情继续恶化。
“呵......”苏乘风冷笑，“你以为我不能马上过去，就罚不了你了？”
“不是的！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焦急解释，声音因颤抖变得尖细。
“哥哥要是不方便，也可以让向楠罚......”
她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这种隐私的事情，她不想让外人看到。
但这件事因她而起，扰乱了计划，惹怒了哥哥，被怎样对待都不该有怨言。
对面一阵沉默，只能听到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偶尔掺杂几声尖锐的鸟叫。
突然一阵铃铛响，密闭的大门隔断了一切杂音。
服务员热情地用英语打招呼，苏乘风笑着回应，点了杯冰美式。
通话一直没有切断，苏悦白如鲠在喉，呆立在日出东升下。
学校里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不少人抱着书本赶去图书馆占座，路过她的时候，无一例外投来好奇的目光。
“哥哥？”她轻轻呼唤，紧了紧手机，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
“戴耳机了吗？”苏乘风终于开口。
“带...马上，我马上戴！”苏悦白赶忙掏出另一边口袋里的蓝牙耳机。
“好了，哥哥......”
“嗯。”苏乘风拉开咖啡厅的座椅，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才继续道：
“拎着暖壶双臂伸直，军姿半蹲，现在去做。”
“哥哥我在外面！”苏悦白瞬间急出哭腔。
左右张望了下，果然看到一个路过的女生好奇回头。
“我只给你十秒钟，自己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