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苏悦白有气无力道,眼睛始终盯着地板。
她声带依旧干涩,只能发出气音,但在安静的房间中也足够清晰。
苏乘风没有理会,专注地低着头,轻轻揉捏着她僵硬的腿。
“哥...哥...杀了我吧......”她用力重复道,只有一两个音节真的发出声音,像蛙叫一样难听。
对方终于停下动作,轻叹一声,无奈道:
“好好休息,别乱想些有的没的。”
苏悦白痛苦地闭上眼。
这世间本就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东西,那一天,她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在朦胧中回忆了一生,虽有遗憾,但也能强迫自己释然。
就连那肮脏的蛆虫,似乎都没那么厌恶了。
可她最终被救了回来。
没死成,事情就完全变质。
按以往的经验,惩罚只会不断突破上限,一次比一次重。
也就是说,只要她活着,就会再次经历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眼前一阵眩晕,她扬起头。无力地躺在靠垫顶端。
手背随意搭上脑门,有些烫,像是发烧了。
“那...哥哥下次罚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提前自我了结......”
苏悦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说出这种话,往常结束惩罚时,她都会有有一段时间条件反射恐惧。
但这次却并没有。
可能经历了生死,觉得没什么好怕了吧。
“妹妹......”苏乘风微微皱起眉,欲言又止。
“我真的不知道向楠玩忽职守,擅自丢下你不管。”
“该罚的早就罚过了,没必要再罚第二次。”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中充满真诚。
苏悦白半眯着眼,余光瞟向一旁的人,觉得晕的厉害,又瞟回天花板。
哥哥向来心思缜密,既然安排护士监视向楠,又怎么可能没发觉异常?
她已经二十岁了,早就已经不是好糊弄的孩子了。
“你不信我?”苏乘风敏锐地察觉出异样,沉声问。
“信...哥哥说的...我都...信......”她违心地喃喃自语。
苏乘风表情放松了些,将靠垫放倒,扶着人缓缓躺下。
“妹妹,先休息吧。”
之后的几天,都是由苏乘风亲自照料。
苏悦白养了半个月,已经可以缓缓起身。
即使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揭开身上的纱布时,还是吓了一跳。
那不是教棍打出的痕迹,而是大片大片,透着鲜红色血肉的溃烂。
如果再晚几天没人管,估计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吧?
苏乘风每天来帮她换三次药,尽职尽责。
伤口较浅,又被悉心呵护,很快结了薄薄一层痂。
她揭掉纱布,开始下床复健。
这无异于大病一场,身体虚得很,要是现在被派去做危险任务,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段时间,哥哥对她好得不像话。
好像又回到了12岁那年,那个永远挂着温柔的笑,从不会跟她说一句重话的哥哥。
但她早就看透这个男人的本性,知道他的任何举动都带着目的。
只可惜头脑再清醒,作为提线木偶的她,也永远反抗不了操控者。
又过了几天。
苏乘风带她去医院做了最后的检查,在回来的路上,将人带去了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
看着【寒寒造型设计】的大红色店招牌,苏悦白陷入了沉思。
这看起来像是开在低端小区底商的个人作坊,字里行间透露着不专业。
但毕竟是哥哥选的地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
玻璃门上的铃铛轻晃,马上引来了前台两名店员的注意。
“Wow!帅哥美女!”
“店长!预约的客人来啦!”
这家店似乎不太注重待客之道,生意也不好,冷冷清清。
其中一名店员认识苏乘风,马上贴了过去,嗲着声音埋怨道:
“没想到小苏总喜欢这种类型呀?难怪都不加我微信。”
苏乘风笑了笑,柔声安慰:“怎么没加你?不然我是跟谁预约的?”
“那是你工作号!都是助理在打理,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店员故意“哼”了一声,眉眼上挑,媚如狐妖。
柔顺的长发垂在肩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清香。
就连苏悦白都差点被她勾住魂,更别提是普通男人。
苏乘风却淡定得狠,不留痕迹地甩掉贴在他身上的狐妖女,对着里屋的门喊道:
“凌寒!我都看到你了,快出来!”
半身门帘掀开,走出个体型高壮的中年男人。
一头波浪小卷撅在脑后,乱糟糟,衬衫领子打着皱,浑身透着股慵懒劲儿,让人很难相信他的技术水平。
“催命啊?这么早就来?”他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还没睡醒。
苏乘风却毫不在意,微笑道:
“我妹妹和向楠闹了些别扭,这段时间估计都要麻烦你了。”
凌寒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圆,破口大骂:
“你他妈每个月往我这里送多少人?她那么不合群你就把她开了!别成天折磨我!”
苏乘风皱了皱眉,转向苏悦白,小声说:“他是向楠的师傅。”
苏悦白心领神会,赶忙低下头,哽咽道:
“寒...寒哥,都是我的错,得罪了向楠姐,求求你,帮帮我吧......”
她向前迈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凌寒面前。
“你要是不救我,我会被打死的!”
凌寒被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拎起来,像拎个小鸡崽一样。
“不用那么夸张吧?我哪次没帮忙啊?看给孩子吓的!”
他转头看向苏乘风,发现那人正笑得一脸得意,突然醒悟:
“好啊!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
苏乘风不紧不慢拉过苏悦白的胳膊,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强迫人抬起头。
“是不是算计,你看不出来吗?”
苏悦白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惧,身体条件反射颤抖,无辜的眼中闪着泪光,楚楚可怜。
“草!这么漂亮你都舍得打?禽兽!”
凌寒条件反射瞟向两位美女前台,摸着下巴的胡茬说:
“要是放我这里,我宠都宠不够呢!”
苏乘风不以为然,随意道:“喜欢就借你玩几天,但是得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嘁,谁稀罕?老子缺女人吗?还用捡你玩剩下的?”
男人间赤裸的言语听得苏悦白浑身不自在,也让她再次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凌寒这个糙汉虽然言语粗犷,大大咧咧,但对美女向来是温柔的,知道苏悦白伤情未愈,特意开了座椅舒适的VIP单间。
“想要啥造型?”这话是冲着苏乘风说的,语气却并不算好。
苏乘风没忍住笑出声,思索道:“土气一点,像是一辈子没进过城的淳朴村妹。”
“嗯,好说。”凌寒拿出便签本,唰唰记了两笔。
“别让她的容貌太扎眼。”苏乘风继续道。
“这个简单。”
“但也不能丑,离近了看就会发现是个美人。”
“......”
“还要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看上去从小死了爹妈无依无靠,但是也不能太过于柔弱......”
“你咋不要求五彩斑斓的黑呢?”凌寒揭下一张写满的便签纸,用力贴在苏乘风胸口,嫌弃道:
“行了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大概意思知道了。”
苏悦白被单独留在房间,头发束在脑后,方便化妆。
凌寒一但开始工作,眼神立刻就变得专注,只可惜嘴上还是没正经的。
他一边用化妆刷扫粉,一边吊儿郎当问:
“老妹儿啊,考虑跟着我不?保证你后半辈子吃香喝辣。”
苏悦白一时被噎住,虽没有接话,但死水般的眼眸却突然有了波动。
凌寒一看有戏,赶忙继续诱惑:
“那个暴力狂有啥好的?哪儿有我会疼人?看你瘦得皮包骨,就知道那孙子肯定经常不给你饭吃!”
听了这些,任谁都会心动,尤其是刚经历过两次严厉惩罚的苏悦白。
“哥哥同意的话......”她犹豫开口。
“我不同意。”门外传来苏乘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啧!有没有素质?咋还偷听呢?”凌寒笑呵呵骂道。
苏悦白却被吓得瞬间僵硬,冷汗从背后渗出,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声源离门很近,几乎是贴在门口。
门外没有歇息的地方,她本以为哥哥会回到大厅等待,才轻易放松了警惕。
幸亏她没有将想法全盘托出,也幸亏哥哥及时打断,提醒她不要继续犯错。
这要是被追究起来,怕是又要挨上一顿恐怖的毒打。
凌寒手速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妆造就进入收尾。
虽没有用硅胶土易容,却与原本的气质相差甚远,真像是变了个人。
苏悦白看着镜中这个陌生的“村姑”,惊讶之余不禁偷偷想:
如果是林敬远,能一眼认出她吗?
阴影高光巧妙配合,将颧骨磨平,山根降低,鼻子故意扁平化,再加上两颊被风吹日晒出的红晕,显得憨厚老实。
但眉眼却极其清秀,眼尾轻微下垂,像动物的幼崽一样,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苏乘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不愧是做师傅的,不用易容都能换脸。”
“滚犊子!别拍马屁!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凌寒毫不避讳对方的身份,三句话里两句都在损人。
苏乘风也毫不示弱,笑着打趣道:“那你是马?还是鸡?”
这两人关系越好,苏悦白就越是后怕,刚才如果说错一个字,都会给自己招来毁灭的灾难。
苏乘风拉过她的手,眼中依旧带着笑意,轻声问:
“化妆步骤学会了吗?后面补妆要靠你自己了。”
苏悦白猛地一抖,还好她观察力强,条件反射记下了所有信息。
“仿个七八成像应该没问题。”
“那就足够了。”
苏乘风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吻上细嫩的脖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让人酥麻到腿软。
然后,他们就被凌寒轰了出去。
“滚滚滚!带个美女来又不让我亲,你自个儿还嘬上了!你怎么好意思的?呸!”
苏乘风无奈地笑了笑,但能看出,他是真心将对方当做朋友。
司机早就等候在门外。
苏悦白看着陌生的街景不断倒退,忍不住问:
“哥哥,是要出长期任务吗?”
只有长期任务才不会易容,因为一但卸了妆,没有造型师跟着,就很难恢复原样。
只靠化妆一样可以改变气质,就比如现在的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苏乘风正对着电脑处理公事,头也没抬道:
“只是去凑个数,还不一定能选中你。”
苏悦白一头雾水,却也没敢多问。
车窗上映着自己的倒影,确实比先前瘦弱了许多。
她还没来得及恢复体能,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任务。
汽车在郊区的一处高档会所门前停下。
苏悦白直接被推进试衣间,被迫换上条白色缎面吊带长裙,
领口低得快要兜不住云彩,带着股风尘气,与她质朴的妆容形成强烈反差。
更衣室内还有十几名花季少女,或妖艳,或清纯,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
但从眼神中能看出,这些人都与她一样,并不是这家会所的工作人员。
她扮演过类似的角色,瞬间明白了哥哥的用意。
【还不一定能选中你】原来指的是这个。
她们现在是这家高端会所的“公主”,只有被客人选中,才有资格参与这次任务。
但苏悦白并不看好自己。
从装潢就能看出这里消费不低,来玩乐的有钱人真的会喜欢“村姑”吗?
不过选不中最好,她本就没完全养好身子,还想再休息段时间呢。
一席人几乎都穿着差不多款式的低胸缎面吊带裙,只有颜色和长短有细微区别,却能巧妙地衬托出每个人的独特气质,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惊艳。
当然,只有她这个“村姑”不伦不类,刚走出门就吸引来怪异的目光,恨不得赶快找件大花袄披上。
“客人到了!姑娘们!走起来!”
随着老鸨一声命令,一行人训练有素,几秒钟就排成整齐的一列。
苏悦白畏畏缩缩跟在队尾,像是被强迫的良家少女。
这次任务,她继续延用了“白月”的人设。
病重的“妈妈”虽然手术成功,但后续疗养费用依然是天文数字。
她为了赚钱,误入歧途。
这是她第一次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