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把衣服给我,你也是病人。”
苏悦白挣扎地坐起身,头一晕,又跌回床上。
林敬远赶忙按住她,焦急道:“别动,你发烧了。”
“那...你也进来。”她掀开外套一角,实在不能接受独自享用这唯一的温暖。
“你不是嫌我骨头太硬,硌得慌吗?”林敬远一脸无辜,双臂紧紧抱着肩膀打哆嗦。
“都什么时候了?快进来!”愤怒让她不自觉放大音量,说完以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
林敬远赶忙钻了进来,用手指帮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这样好一点吗?”
眉头慢慢舒展开,苏悦白主动抱住那冰冷的身体,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别,我身上太凉了!”林敬远赶忙向后撤着身子,又怕弄疼她,不敢过分挣扎。
“让我抱一会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苏悦白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炙热的额头贴上冰凉的肌肤,竟然还有点小舒服。
林敬远愣了一下,伸长手臂将她紧紧圈在怀里,自责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招惹季凯,爷爷就不会盯上你了。”
她摇了摇头,低声回应:“做这种事,早晚都要被发现,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白月......”林敬远轻轻捋顺她潮湿的长发,心疼道:“我想救你,但你要和我说实话。”
苏悦白轻轻“嗯”了一声,她已经不抱任何生的希望,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真心为她着想,就已经是莫大的宽慰了。
见她答应,林敬远换上严肃的语气,问:“这次的目标,到底是不是黎家?”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她实话实说,但依然保持着言多必失的习惯,没有说出真正的目标。
林敬远明显松了口气,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些,继续问:
“生死关头,你会选择自保,还是至死也要护主?”
苏悦白眼神一暗,这个问题换做是昨天,她都要犹豫很久,最后大概会被迫选择保护哥哥。
但哥哥竟然用毒牙骗她说是麻醉剂,想让她在审讯中自动放弃生命。
虽然这也是一种解脱,却让人心凉。
哪怕他实话实说,将自尽的选择权交给她,可能都不会这样难以接受。
“我大概,没有能力自保.....”她深吸了口气,将热气缓缓呼在他身上,才继续说:
“但我不想拿真心去喂狗,已经决定鱼死网破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林敬远激动道,手臂又紧了几分。
他突然懊恼:“早知道就不暴露身份了,爷爷跟大哥核实以后未必会给我好脸色......”
苏悦白却突然抬起头,郑重地看向他:“你听着,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没任何关系!”
“黎文宇就是个17岁的小屁孩,他在黎家同样没有话语权,你爷爷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留下祸患。”
黎老爷子一看就是行事果断之人,虽然表面上笑眯眯的,但眼中满是故事。
他不知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才让黎家达成今天的成就,怎么可能允许她活着?
林敬远听着听着,声音又带上哽咽:“我不想让你死......”
“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苏悦白轻笑,忍着手腕上的疼,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突然想到前阵子被哥哥用暖壶体罚,又被黄依依搞到遍体鳞伤,他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也一直在抹眼泪。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本就滚烫的脸颊烧得更红。
苏悦白知道,他在黎老面前说的“喜欢”,多半只是为了救人,但心中的湖水依然被撩拨,激起层层涟漪。
更何况生命即将终结,她也不想留下遗憾。
林敬远有个小毛病,只要一紧张,手指就不老实,总喜欢摆弄些东西。
苏悦白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他绕上指节,旋转几圈,又放开,如此反复。
两人本就赤身相拥,很容易察觉到对方的体温变化,她几乎怀疑他也被传染,原本冰冷的身子,此时竟烧得滚烫。
林敬远没有停顿太久,很快调整好情绪,低声道:
“我其实,不太敢想这些......”
原来他和她一样。
苏悦白抿了抿唇,轻声应和:
“我也是,不敢想。”
林敬远虽然比她命好,不用为生计担忧,但也同样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喜欢又能怎样?如果找不到黎文宇,他就要变成替身入赘黄家,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他作为家族的傀儡,或许一辈子都要扮演素未谋面的亲兄弟,永远无法做自己。
如果黎文宇被找回来,失去利用价值的傀儡更不会有好下场,只有被抛弃的份。
幸运的是,操控他的线绳是血缘的红线。
他只需要乖乖等待,变成下一个联姻工具。
也难怪林敬远会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估计早就看透了今后的路,对未来毫无憧憬。
照明的火焰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敬远将人彻底揽进怀里,再用外套盖住,谨慎地盯着摇曳的火光。
拐杖落地,黎老隔着铁栏杆,高高在上审视着他们。
苏悦白屏住呼吸仔细听着,从黎老赶来的时间,就已经猜出个大概。
要不是心疼孙子,怎么可能大半夜跑到牢房里来?
果然,黎老命令保镖打开铁门,亲自探身进入。
“爷爷......”林敬远没忍住向后一缩,盖在肩膀处的衣服便滑了下来,露出小半个身子。
黎老脚步一顿,眼中充满难以置信。
“黎家是不给你饭吃吗?”他训斥道,完全收起了和蔼的笑容。
“没...没有......”林敬远赶忙将衣服拉回原位,盖住难堪的身体。
黎老又走得更近了些,眉头依旧紧紧皱在一起,感慨道:
“双胞胎?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
“对不起......”林敬远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失落的表情。
失去黎文宇,果然对爷爷的打击很大。
黎老抬起拐杖,点了点地面,厉声道:
“不管怎样,既然你身上流着黎家的血,就不许与这种查不出底细的人接触!”
“我知道她的底细!”
林敬远突然接话,喉结轻微滚动,艰难开口:
“她是苏家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