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归吐槽,陆晨其实对女帝的这个安排其实也没那么大意见。
反正对他没坏处,能接触更多公文还是挺不错的,更有利于他的罢官计划。
毕竟多做多错嘛。
他现在任职的这个工科给事中,顾名思义,就是对应六部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工部部分事务的科官。
如今女帝刚掌朝,工部还没什么动作,所以暂时没什么机会实施他的升仙大计。
不然他这两天也不至于如此心不在焉。
但吏部就不一样了。
如此要害的部门,其涉及到的政务定然错综复杂,其中极有可能隐藏着一条又一条的利益链。
毕竟吏部天官,可不只是一个口头称号而已。
因此,吏部之中肯定有不少硬茬!
硬茬,就代表着麻烦,甚至是连皇帝都不愿触及的大窟窿。
而麻烦什么的,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求之不得!
于是,在装作一副感恩戴德,定要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的样子把那宦官打发走后,陆晨便随手拿起一本公文,准备看看有没有找麻烦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
“恭喜陆大人!”
同一个朝房左右工科都给事中和另外三名工科给事中同时站起身,凑到陆晨桌案前,而后拱起手,一脸讨好地对陆晨恭维道。
“陛下为了陆大人能够早日入主三阁,以首辅之尊执百官牛耳,竟不惜为陆大人打破成规,如此煞费苦心,可见陛下对陆大人是何等的重视!”
“陆大人学究天人,又得陛下如此信重,将来定能助陛下开创盛世,流芳千古!”
“还望陆大人平步青云以后,莫要忘记我等同僚之谊,多多提携我等。”
“陆大人您还记得吗?您刚入主工科之时,下官还请您吃过饭呢~”
“下官对陆大人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
听到这炮语连珠似的马屁,一心只求被罢官的陆晨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如同被人往伤口上撒了盐一般,怒火蹭的就上来了,仅片刻便传遍全身。
神t学究天人!老子真正入朝不过月余,没干过一件正事,而且连进士及
还下官?老子跟你们是同级好吗?
滔滔江水?你t是星爷请来的逗比吗?
啪!
陆晨把手中的公文一丢,然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清脆的巨响瞬间在工科廊房响起。
“你们几个很闲是吗?!”
冰冷的话语瞬间让周围拼命吹彩虹屁的几人面色一僵。
陆晨冷声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陛下如何,赏也好,罚也罢,于我等臣子而言皆是这辈子都还不尽的恩德!为臣者自当荣辱不惊,泰然处之,不可因陛下赏识而骄傲自满,也不可因陛下惩处而心生怨恨!”
“只要陛下没有免去我等官职,我等就必须将全部精力用在陛下交予我等的公务上,否则便是懈怠!是渎职!!”
听到这越来越重的训斥,众人不由得冷汗淋漓。
感情他们拍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同时也感觉陆晨这厮是不是脑子有病?否则怎么会这么另类?
他们巴结讨好不过是为了卖个好,以后就算不帮忙提携,至少也不会找他们麻烦,多少顾忌一点曾经一个公房的那点交情。
但你不接受也就算了,大不了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招惹便是,犯不着这么言辞激烈地斥责他们吧?
瞧你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就好似这大夏万里河山是你家,这天下姓陆不姓姜似的。
有必要吗?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众人在忐忑不安之余,心中亦是有些愤愤不平,甚至看向陆晨的眼神都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愤然和怨气。
陆晨却是懒得理会他们,骂爽以后直接埋下头,继续翻看公文。
对于那些基本没有利用价值的公文,直接全部同意,懒得在上面浪费时间。
不过同样是女帝初掌朝的原因,吏部的公文虽然多,而且量级也大,但大多都中规中矩,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价值,所以他复核起来相当快,没半天就复核了大半。
直到他快要不耐烦,以为今天还是跟之前一样一无所获的时候…
“嗯?”
拿着一份平平无奇的公文,他突然怔了怔。
然后,莫名有些惊喜地再次把目光放在面前已经被女帝朱笔批阅“准奏”字样的内容上,同时无意识地默念了起来。
“经查,永川县县令夏言与妖后一系关系密切,且在逆臣周永府中找到的账册中,亦有其行贿记录,贿赂赃款数额高达二十多万贯!现夏言阖族已尽数被捕,不日便可押解入京,臣吏部左侍郎谢迁斗胆请旨,将此獠明正典刑,以扫除妖后乱政遗留的贪腐之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放下公文,陆晨开始琢磨起来。
前身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永川人,对于曾经的父母官,自然不会陌生。
毕竟拜入宗门成为修者的最后一步,就是拿到当地县衙出具的相关文书,而且基本每个地方的县令每年都会亲自出面组织一次欢送会,为每一届得以拜入宗门的修者送行。
而前身对夏言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
在前身的记忆里,他们那一届十二个修者中,由于有一个来自京城的高门子弟,夏言特意提高了宴席的规格,餐桌上摆了许多山珍海味,给足了那高门子弟面子,甚至可以说是极尽讨好。
堂堂七品县令,竟然对一个修者如此谄媚,明明县里算不上富裕,却用这么多钱讨好一个少年。
因此,正直的前身是看不上夏言的。
只不过再怎么样,夏言也是正儿八经地款待了他,而且也没有卡当时成绩最差的他的文书,更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为难他,反而特意在最后勉励了他几句。
因此他从没说过夏言的坏话,别人提起的时候也是随便为他说几句好话,然后匆匆结束话题。
考上进士后,他也没有给夏言写过信,就当从未相识一般。
而现在,那个曾经对他有些许恩德的故乡父母官深陷牢狱,而且证据确凿,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这件事,好像有点操作空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