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听陈牧之的啊?
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经历着非人的折磨,曹越心里不知一次的动摇。
真想就这么放弃算了。
就因为陈牧之一句话,他就必须遵命么?
他又不是陈牧之的奴隶,他俩的关系,也还没要好到那个地步吧?
他陈牧之凭什么啊?
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的要他这么做,甚至还要搭上性命。
曹越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张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脸,浮现出许梦清的身影,杜铸,许老太爷,落凰山许许多多的人。
曹越挤出一个痛到抽搐的笑脸。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所在乎的一切,都和陈牧之那个家伙有关。
一条船上的,陈牧之要是输了,所有人都得死。
曹越想起先前陈牧之和南赫交手的场景,那毁天灭地的气息。
他现在承受的不过是一个阴阳磨盘的威压,陈牧之要是输了。
他的对手找到遗落之地,找到霓宫,对所有人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
他可不想让他遭受的痛苦,降临在那些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嗬——”
曹越喉咙中挤出不甘不屈服的破音。
捧着魂灯大步向前。
每一步落下,他脚下的骨头,识海的灵魂,都被磨掉一层。
双腿被磨穿,曹越就将魂灯顶在头顶,用两手撑着上半身艰难前行。
直至靠近祭坛上层的十步内,大道符文的交织下,贪狼孽魂犹如困兽一样,拼命嘶吼,拼命咆哮。
左冲右撞,但无论如何,都充不破符文交织的屏障。
竭力扭动脖颈,曹越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魂灯送到祭坛上的符文屏障当中。
与此同时,阴阳磨盘似乎有所感应,气急败坏的骤然爆发出更猛烈的神威。
曹越的上半身一下子瞬间爆成血雾。
“要死了么?”
曹越心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可他还没活够啊,他才找到母亲,许梦清还在等他。
眼前一黑,曹越失去意识。
祭坛下,隗柘和苏清辞的心,为此也都提到嗓子眼。
扪心自问,要是陈牧之选择的是他俩,他俩能做到这一步吗?
苏清辞紧咬嘴唇,目光坚定,她觉得她能。
隗柘低着头,目光晦暗。
魂灯落入祭坛的那一刻,光华大作。
紧接着笼罩祭坛的阴阳磨盘轰然破碎。
“快看——”
苏清辞提醒隗柘。
隗柘抬头,看到本该被阴阳磨盘磨灭的曹越的脑袋,忽然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力量,推进祭坛封印当中。
阴阳磨盘崩碎,意味着陈牧之赢了吗?
苏清辞看到转机,在瞬间的高兴之后,又心里一沉。
曹越让人佩服,可他剩下一个头颅,还能活吗?
隗柘却不这么想。
剩下一个脑袋又怎样,只有他们赢了,陈牧之腾出手来,哪怕曹越尸骨无存,只要有一点残魂,都能活。
戊土为霞。
祭坛上霓光万千,虹照万里。
燃道塑魂,以道塑道。
隗柘瞠目结舌,又一次被眼前的大手笔吓到。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
霓裳仙子在帝陨之战中,不惜自毁大道,拼死重创魔帝。
那一幕是隗柘亲眼所见,霓裳仙子就没想过能活。
自身大道,神轮道果尽毁,这样的结局,也不可能活。
后来隗柘自己先没了,残魂被卷进太阿界,辗转找到巨骨城,流落无妄海,倒霓宫。
隗柘惊奇的发现,本该在帝陨之战中,身死道消的霓裳仙子,居然还能留有一缕残魂。
这其中得付出多大的代价,隗柘无法想象。
燃道塑魂。
隗柘跟着陈牧之,在霓宫中,看到那盏魂灯时,已经确认霓裳仙子的状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一缕残魂已经被逐渐蕴养到,将要重塑灵魂的地步。
而用来滋养修复残魂的居然是当年被霓裳仙子崩掉的自身大道,寰宇三十六乾道之一。
被人用无上道法聚拢起来,塑成一盏魂灯。
这样的通天手段,除了牧帝,隗柘想不到第二个人。
当时在隗柘看来,下一步等残魂重塑为完整的灵魂,再找来能够重塑肉身的天材地宝。
霓裳仙子就能死而复生,和他们这些旧神一样,重头来过,再登武道。
只不过,霓裳仙子的大道被她自己自爆了,于整个寰宇万界都造成不可弥补的毁害。
也等于是斩断了自己的武道之路。
就算霓裳仙子重修一世,也不可能再合道成神。
可惜是有点可惜,但那种伤,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奇迹里的奇迹。
还谈什么其他奢求?
但隗柘此时看来,他的格局还是太小了,见识也浅。
某人的手段和魄力,超乎他的认知和想象。
擒住贪狼,在岁月长河中,苦心谋划,剥离出贪狼执掌的乾道。
以道塑道,用贪狼完好的乾道,重塑霓裳仙子崩毁的乾道。
牧帝的修为,都已经到那一步了吗?
毁灭容易缔造难。
能以道塑道,下一步岂不是就能直接缔造,这是要超脱寰宇?
隗柘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今天,他也算是见证了历史。
贪狼识界的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接连掉下两个人,砸在祭坛附近。
隗柘和苏清辞心头一惊,急忙动身找过去,将那两个人带回祭坛旁。
其中一个是南赫,外表看不出什么,但隗柘查探之后,确定其识海破碎,灵魂不知所踪,就只剩下一个躯体。
或着说是尸体,要不了多久,就会腐坏,尘归尘,土归土。
至于另一个,隗柘和苏清辞看着陈牧之,都紧张起来。
放出一缕魂念,隗柘试着检查陈牧之的识海,可千万别和南赫一个情况。
隗柘的魂念刚刚触及陈牧之的识海,就被诅咒道源绞灭。
陈牧之猛地睁开眼睛。
隗柘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地,想到之前陈牧之和南赫交手,去而复返的状态。
心里惶恐的要死,那个陈牧之要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低着脑袋,隗柘连连请罪,后悔自己太大胆了,陈牧之是谁啊?
怎么会落得和南赫一样的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