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刘婆子神色得意，一手捏着帕子夸张地比划。
像是给别人说媒能找到这么一个条件优渥的人，自己也脸上有光。
如她所料，宋老太太并未常在几个村落间走动，并不清楚其他地方的情况。
眼下见她如此神态，果然没再立马开口拒绝。且还做出一副思索的神色，显然是有些心动。
不过有前头几个歪瓜裂枣摆在那里，宋老太太总觉得放不下心来，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倒是宋妗初听了刘婆子这般形容，视线落到她和沈慧的身上。
不怪她多疑，毕竟沈慧向来巴不得她过得越惨越好，怎么可能盼着她嫁个好人家？
而这两人方才数次交换眼神，挤眉弄眼，显然是一伙的。
能叫刘婆子拿出来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宋妗初刚思及此，刘婆子见宋老太太动心，赶紧趁热打铁。
“老姐姐，你这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人家条件那么好，妗初嫁过去，只等着享清福就好了呀！”
她不住与宋老太太描绘着两家结亲的好处。或许是来的时候听沈慧提了一两句，她话里时不时便提到宋妗初，想以此来说动宋老太太。
沈慧也跟着劝她，“娘，这样的条件，咱们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光从刘婆子的描述来说，那梁家的条件确实十分不错。在两人的连番劝说下，宋老太太果真看向宋妗初，想问问她的意见。
然而话还没出口，宋明成忽然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大伯母既然这么看好那梁家，不如把雪莹嫁过去如何？”
他不悦地瞧着沈慧和刘婆子，显然是听着两人方才的话才进来的。
“正好她们姐妹俩年纪一般大，雪莹也正是看人家的时候。”
宋明成极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虽说刘翠兰是个泼辣的性子，可他半点没随娘，又读了圣贤书，教养自然是有的。
宋老太太知道他是个明事理的，万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样针对的话来。
再一看沈慧，从宋明成一开口，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似是有些慌乱。
“明成，你这叫什么话？妗初身为姐姐，自然是要先定亲的。”
她瞥了眼宋老太太，像是找到什么借口似的，故作委屈。
“先前娘总说我偏心，说我什么好的都只紧着雪莹。眼下我瞧着这梁家不错，想着先给妗初定下，怎么你们还是不满意？”
她说得确实像那么一回事，然而眼睛却实在有些藏不住事。
宋老太太一瞧沈慧那滴溜乱转的眼睛，当即便明白过来什么，忍住怒意看向刘婆子。
“我知道媒人说亲多有润色，可总归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颠倒黑白。你老实说，那梁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婆子被她问得一惊，怕是也没遇到过这样眼睛毒辣，又接连拆台的人家。
心虚之下，她反倒生气起来。
“我唤你一声老姐姐，自然是真心想给你家介绍好人家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倒怀疑起我来了？”
她将帕子在手中一甩，双手环胸，一副气恼的模样。
“小辈知道些什么？我走过的路比他吃过的饭都多！我既然敢说梁家条件好，自然是有真凭实据的！”
刘婆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实在是太过笃定，宋老太太本来因为她糊弄自己生起的火气顿时小了不少。
她心中疑惑，还未开口，便听宋明成冷笑一声。
“你说的自然是实话。”
刘婆子得意的昂起下巴，“那是自然！”
她正要顺着话斥责眼前的小辈信口雌黄，好顺势多讨些喜钱，谁知便听宋明成又开了口。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隐瞒那梁家小子暴虐成性，尤其喜欢打女人的事？”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宋老太太是气的，沈慧和那刘婆子则是满脸被戳穿的慌乱。
显然也是没想到宋明成竟然对隔壁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然而不等她们想出借口反驳，宋明成往前一步，犹如逼问一般。
“据我所知，那梁家小子虽是头婚，可却是因为前一个与他定亲的姑娘与他发生争执，被他失手打成了重伤，不治身亡！”
宋妗初一听，挑了下眉头。
好家伙，这沈慧哪是良心发现要对她好，分明是巴不得赶紧推她进火坑呢！
许是宋明成的语气实在咄咄逼人。刘婆子本就因为被他戳穿很是心虚，此时忽然被紧紧盯着，脱口而出，“你是如何得知的？”
话一出口，她便反应过来，连忙去捂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宋明成说出来的真相实在太惊人，整个堂屋一时无人与他搭话，本就一下子安静得很。
哪怕刘婆子的声音再小，在这时候也足够被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慧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坏事了。
一边暗自骂着刘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边偷偷抬眼去看宋老太太的神色。
刘婆子搓了搓手里的帕子，讪讪笑着，“老姐姐，这……我也不是故意的。一定是那梁家瞒我……”
这话说出来，狗都不信！
宋老太太狠狠“呸”了一声，立马站起来赶人。
“我家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拿这些货色来糊弄我！前头几个还可以说是德行有缺，可梁家那是明晃晃的火坑啊！你这是帮着他们害人！”
刘婆子还要狡辩，“我就说个媒，成与不成还不是你们自己的事！”
“哪个说媒的像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你这哪叫说媒，分明就是坑蒙拐骗！”
宋老太太气得举着拐杖去撵她，“你给我出去！我家庙小，用不着你这大佛！”
刘婆子脸皮再厚也怕真挨打，忙不迭站起身来就朝外跑。
临走前，还不忘朝这一家子嘲讽一通。
“真当你这孙女是什么宝贝疙瘩？外头谁不知道你家刚找过道士，这么急匆匆就要嫁姑娘，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刘婆子被又打又骂，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存心要气宋老太太。
走到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说给里面的人听，还是在存心朝外面嚷，嗓门开得贼大。
“还好意思嫌弃我说的人不好，就你家这情况，能嫁出去都不错了！我就等着看你们最后能挑出个什么玩意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