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点完几十道菜后，巫妲在小二惊叹的目光中，淡定等待上菜。
随着菜一道道上来，酒楼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大堂一下子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小二在其中穿梭。
巫妲捏着个漂亮的糕点慢慢吃着，一边注意着周围人的说话声。
“小二，再来两壶酒！”
“嗯，这菜味道不错。”
“我家娃今天又长高了一点……”
“吃完饭一起去胭脂铺吗？”
“听说孔家老太爷死了……”
“唉，和媳妇吵架了……”
“到时候一起去戏院听曲如何？”
“……”
略过一堆没什么营养也没什么意义的对话，巫妲最终将注意力停留在隔壁桌的几人身上——
“听说孔家老太爷死了……”一家三口坐在椅子上，丈夫对着妻子说道。
“死了啊？”妻子表情没什么波澜，只是随口八卦道，“那孔老太爷年纪也挺大的了，几岁来着？七十还是八十？”
“七十七岁，不过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丈夫看起来也就是随口一提，吃了口菜。
巫妲不动声色看了他们一眼，衣着平平，相貌平平，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点。
她之所以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无非是生死之事，更容易牵扯出鬼怪之说。
尤其是在一帮闲谈之中，他们的话题更值得注意一些。
“嗯，”妻子点点头，“到时候孔家估计要大办葬礼，你干活卖力些，别被挑出毛病。”
“放心吧。”
这时，坐在一边的小孩说话了：“阿娘，我想吃席。”
“知道了，到时候让你爹带一些好吃的回来。”
“好。”
这段简短的对话就此落下帷幕，一家三口开始静静地吃饭。
巫妲却有了一些想法。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中，那个丈夫似乎是在孔家干活的？
而且，他们对于孔老太爷的死亡毫无感触。
或者是，他们对死亡毫无感触。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好像还不如席上的菜品重要。
通常来说，“死亡”是人类镌刻在基因深处的恐惧，所有人都害怕且抵触着它。
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但对于这一家三口，又或者是阴阳镇的居民而言，“死亡”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仿佛……他们死亡早已司空见惯。”巫妲低声道，沉吟了好一会儿。
郑雪和顾容容都在她手上的镯子和头发里，啼霏正在桌子上大快朵颐。
倒是雾失听到了她的话，偏了偏头，不解道：“对于厉鬼来说，他人的死亡本就不值得在意。”
“可是，他们真的知道自己死亡了吗？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厉鬼了吗？”巫妲喃喃道。
“谁知道呢，”雾失不甚在意道，“或许他们知道死了以后就会变成鬼，所以死不死的，也无所谓。”
巫妲脑海中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却流失得太快，让她没能抓住。
她预感到，如果她能够成功抓住这个灵感，她将破解阴阳镇真正的秘密。
于是，她坐直了身子，拼命回想，一边抓着雾失的手，试图用他无意中的话语继续刺激神经：“你继续说。”
雾失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试探性道：“或许是他们见多了死亡，又或许是他们知道，死后还是会作为鬼停留在阴阳镇上，并不会离去？……”
巫妲紧紧皱着眉，却始终没能抓住那一丝灵感。
真相就隔着浓重的迷雾，与她面对面，可她就是找不准正确的方向。
“可恶……”巫妲咬紧牙关。
这种明明就差一点点，却死活触碰不到真相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躁怒又无奈。
巫妲明白这个真相的重要性，于是立刻收拾心情，决定抓住触动她灵感的所有线索。
她把桌子上的黑猫搬到一旁，成功从几十道菜之中，找到一盘没被动过，价格高昂的菜，端着来到隔壁桌前。
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们好呀。”
丈夫和妻子都用着诧异又警惕的眼神看着她：“有什么事情吗？”
巫妲将菜放在他们桌子上，自来熟地在那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睁着眼睛说瞎话：“是这样的，我与孔家有一点交情，我刚刚在隔壁桌，听说孔老太爷没了？”
两人的神色仍然是警惕的，倒是那个孩子看着巫妲端过来的荤菜嚷嚷道：“娘！我要吃那个！”
“闭嘴！”妻子冷冷地呵斥他一声，孩子就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态度冷漠，看起来……没什么感情。
巫妲默默想到。
从始至终，这对父母都没有给孩子夹过一次菜，擦过一次嘴，也没有任何关怀。
他们之间，看彼此的眼神，也和看陌生人差不多。
但阴阳镇诡异又反常的点实在是太多了，巫妲懒得去计较，继续道：“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孔老太爷真的没了吗？”
丈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了。”
“啊，真是太可惜了，”巫妲做出一副感伤的样子，“不知道孔家打算什么时候公布这个消息？”
丈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子时就公布了，你没收到消息吗？”
正常人谁会凌晨公布这种消息啊？
巫妲心里吐槽一句，做出一副惊讶道模样：“啊？我今日子时没在屋子里，卯时才回来的，可能正好错过了吧。”
要是在外面的世界，巫妲在这种情况说出自己凌晨出门，清晨才回家的事情，多少是要被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但是在阴阳镇，这夫妻俩反而理解的点点头，狐疑散去：“这样啊，那确实正好错过了。”
“是啊，”巫妲笑道，“听说大哥在孔家干活，不知道孔家什么时候举办丧事？”
“孔老太爷是昨天深夜没的，今日中午便会举办丧事，”男人道，“孔家是大户人家，请了街坊邻居去吃席，要摆三日，你要是得空，也可以去。”
“好，那便谢谢大哥了。”巫妲冲他们点点头，离开了。
……
……
……
孔家确实是大户人家。
“好，我们找到了。”巫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