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归零火光冲天而起，红色的火焰如同倒流的瀑布岩浆，染红了整片昏暗的天空，霎时间朦胧刺鼻的白色雾气弥漫。
爆炸中心一座已经被炸成碎渣的超市地下室中，只留下了几块碎裂焦黑的人类肢块和银白色烧焦衣角。
磅礴大雨中，两个黑色身影如同老旧电视机般闪烁，每一次闪烁都正好是四米距离。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的斗篷，但我空间里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你的利爪会抓破布料，你总不能在我几万居民面前光着吧？
这件斗篷宽大，能完整地遮住你身上属于丧尸的部分。
暂时忍一下，回去就给你换。”
姜升月偏过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04号，她正捏着对方的肩膀，好带着他一起空间瞬移。
04号还是个大高个儿，目测身高有一米九，身形健壮，肌肉结实线条流畅。
此时他全身都被笼罩在宽大的银白色斗篷中，只有身前斗篷的开合处露出一只修长的小麦色手掌拢住斗篷，防止被风吹起被人看到他赤裸的身体。
姜升月觉得大概是被丧尸病毒影响，04号对赤身裸体见人这件事没有一丝羞耻，刚才要不是她拽了件斗篷扔给他，他就打算光着走了。
想起04号当时的表情姜升月就忍不住嘴角翘起。
04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个男人，并且在年轻女孩面前一丝不挂地晃荡了半天的时候，属于人的羞耻心仿佛才迟缓的发挥了作用。
那半张人类的面孔上出现了龟裂的神情。
然后到现在都一直躲在斗篷里，乖巧地被姜升月拎来拎去。
听到姜升月的话04号捏着斗篷的手指发紧，宽大的骨节似乎都带上了些倔强。
姜升月莫名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讲，在一处避雨的廊下停住。
“怎么？”
姜升月用手掀开04号一侧的兜帽，看到他那半张人类面孔上还没收回去的落寞羞耻的神情。
她敏锐地察觉到，大概是自己过于直白的话伤到了这个，还有丰富情感的半丧尸人。
她想了想，难得好脾气的解释，“我不是嫌弃你的丧尸身体。
只是因为天宫利用你的能力控制了怪物大军攻击我的城池，已经有无数的居民因此而丧命。
现在时机敏感，若是让他们看到你异化的身体一定会引发恐慌。
等事情结束我让人给你做一张很炫酷的面具好了，再搭配一整套的新衣服。
到时候你就是整个城里最炫的仔。
不过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你的感染力太强，我得亲自看着你，你必须理解这一点。
城里有许多普通人，在你适应你的新身体，并且向我证明你可以控制自己丧尸本能以后，你才能自由行动。
可以理解吗04号？”
04号唇角动了动，歪着头看向姜升月。
青白的丧尸面孔有些呆滞，但那人类面孔却十分生动，正露出犹豫的神色。
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内的麻痹药物作用消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
姜升月觉得很有趣，像个大型动物，十分情绪化。
甚至比正常人更好懂，因为他的情绪和想法几乎全都在那半张人类脸上，通过看他的表情姜升月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04号犹豫着点点头，伸出左侧异化带着乌黑长指甲的手看了看，明白自己的危险性。
姜升月笑起来，“不要为自己的新身体感到耻辱，它给了你新的力量。
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这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儿。
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你拥有强大的力量，没有人能轻视你看不起你。”
姜升月逐渐找到了点哄莫莫的感觉，嗯，还真差不多。
04号露出点笑意，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姜升月心里感慨了一句，要是莫莫也这么好哄就好了。
说起莫莫，这次又给它关在别墅里，估计现在别墅的院子已经被铲平了吧……
啧，做一名合格且优秀的铲屎官真麻烦。
姜升月和04号已经沟通明白，确定不会引起他的情绪暴动后正准备继续前进，04号却突然反手拽住了她的雨衣袖口。
她眼睛眨动两下，疑惑地看着对方。
04号嘴唇不断开合着，姜升月努力分辨了几次，“陈……程，澈……”
她眉毛一挑，“你说的是名字？你叫程澈？”
程澈有些僵硬的脖子上下晃了晃，眼里带着些高兴。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他只有一个象征着痛苦的编号，04号……
程澈想到这儿眼里染上暴虐的凶色，但很快就在姜升月的凝视下稳定了情绪。
她说过，要考察他，只有他能控制自己他才可以自由行动。
他也不想伤害那些无辜的人，虽然他的脑子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但他可以控制。
姜升月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肯定了程澈的意志力。
她按住对方宽厚的肩膀，继续前进，她这么耐心地安抚程澈，就是希望他能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冲天的火光和令人心颤的爆炸声传出很远，甚至波及了青德分部外的战场。
地动山摇的震颤令战场上的怪物东倒西歪。
叶兰因握着平板的手一紧，猛地抬头看向爆炸的中心点，那里是姜升月离开的地方。
而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发现周倚梦和绿毛两人重新回到战场上，那说明姜升月自己留在那里。
更侧面的印证，那个地方发生的情况周倚梦绿毛两人在的话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拖累姜升月，所以她才会将两人遣回。
一个呼吸间叶兰因又重新将心脏放回肚子里，眼里划过一抹戏谑。
姜升月那个人啊，大概是所有人都死了她都不会死，她对末日的适应程度高得可怕，简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他放下心，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脚下虽然传来震感但并没有实质性伤害。
姜升月在实验室中听到即将爆炸的时候，在诱拐程澈的同时还利用隔空取物将范围内能找的炸药全都收进了空间。
离开的路上更是边走边收，临近青德分部一侧的炸药大部分都已经被她收走。
爆炸并没有波及城墙那边。
原本秦肃的打算是即使走到最后一步，也要让姜升月付出点代价，不能让她太得意。
显然他也没预料到姜升月会这么顺手，他不仅没给姜升月造成什么麻烦，反而还贡献了不少炸药包。
周倚梦和绿毛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姜升月让他们先离开，他们二人尤其是周倚梦没有快速移动的能力，这样的爆炸她一定逃不掉。
只是，他们现在更担心还没露面的姜升月。
下一秒姜升月的身影就出现在战场上。
她身边还有个身穿银色斗篷的人，两人在怪物间穿梭着。
叶兰因看到这一幕神色一滞，天宫的人？
姜升月身形一闪就到了城墙上，她突然感觉到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下，程澈的肩膀骤然紧绷起来。
她想大概是这里浓郁的活人气息和纷杂的能量波动使他有些紧张。
“姜城主，看来事情还算顺利，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