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名臣之女,书香世家,饱读诗书,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如同叶青梧一般的傻女,遇事不决,求哭求饶,哭哭啼啼一窍不通?
怕是装的。
也许故事还会有另外一个开端,亦或者另一个结局。
女子在这世上本就过得艰难,若想过上好日子,便不能处处指望他人,需得自己为自己谋求,她所行皆是算计,所言皆是谋求。
正文
大徵三年,元月初八。
京城已经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徐府门外红墙底下,雪化了又落,化了又落,积了厚厚一层。
红墙的漆掉了好些,等到了春日,又需好好补一番。
“咳咳……咳”
墙根处一裹着雪色大氅的人动了动,咳嗽的同时还发出几声啜泣。
她长得幼态,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乌黑的眼睛满是忧伤,睫毛上的泪珠变成了冰晶。
鼻子哭的通红,身上那件不算厚实的雪色大氅挂在肩膀上,摇摇欲坠,底下穿的鹅黄色衣裳单薄,也算不的新。
谁曾想,徐府徐阁老家的养女,大冬日的居然穿的这么寒碜单薄。
徐家的第二位皇后是前些日子病逝的,宫里那边来了话,说是让徐家再送一位皇后过去,就当是续弦了。
徐家有三女,大女二女都嫁入皇宫作为皇后,短短三年,接二连三的死亡,现在最小的三女只有十四岁,徐家不想嫁。
恰逢叶青梧因为父母离世被徐家收养为义女,于是徐家就打算把叶青梧嫁过去。
皇宫里的那位皇帝,可是吃人的主,最擅长折磨人,坊间传闻皇宫里隔三差五就要抬出来好些女尸,死状极其惨烈,就连先前的两位皇后,都是被皇帝玩死的。
让叶青梧嫁过去,就是让她去死。
可是她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徐家心意已决,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小女儿嫁过去的,就是要让她替嫁。
她自从父母双亡之后就依托于徐家,现在只能依托于徐家,实在是没有能力和他们抗衡。
之前在徐家虽说是寄人篱下日子过的不是滋味,但好歹也算安然,可现在却是要让她送命,她心底还是抵触。
外面冷的吃紧,这两日被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她也能被冻死,不去皇宫受那些折磨也好。
叶青梧抬头,薄薄的雪堆积在睫毛上。
她看着漫天大雪,想着漫天大雪要是能把她压死也好,让她去地底下陪陪爹娘。
身上那件雪色大氅掉落在雪中,她像是一尊雕塑一样迎风而立,想让这风雪把她带走。
“这样可冻不死人,这大冷天的,小姑娘家家还是穿厚些好。”
马车停在叶青梧面前,从里面走下来一位婀娜的女子,身上穿着貂皮,金钗银饰,妆容艳丽。
她将手上的狐裘大氅抖开,盖在叶青梧身上。
顿时,温暖笼罩着叶青梧。
女子身上带着一股樱花香气,她抬手,用手指揣摩着叶青梧的脸,一点点拭去泪痕。
做完这些,她上下打量了叶青梧一眼,模样盛气凌人可口气却很缓和,“有些事情若是无力改变,倒不如继续往前,说不定会有变数呢。”
叶青梧抬头,不解看着眼前人。
“你知道?”
“略有耳闻。”
“你是……”
“要是有缘还会见的,你先好好活着再说,别总想不开。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你这样荒荒唐唐死了岂不是白活。”
她又上了马车,很快不见踪影。
叶青梧见街道重新归于寂静,垂下眼睑拢了拢衣衫,朝着徐府门内走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她将身上那件狐裘收好,坐在小榻上想了许久。
总是要嫁过去的,就算是自己真的逃掉了,可又能逃到哪里去,不过是早死晚死。
她现在没有能力和徐府抗衡,可难保哪一天她会有这个能力。
总归是要往前走的,她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总有一天她能够对徐府说不,总有一日她能够不被人拿捏。
——
七日之后,叶青梧踏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她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头戴凤冠,脸颊虽稚嫩,可也成了一国之母。
不过是个顶着名头别人避之不及的一国之母。
没什么好羡慕的。
到了皇宫能活多久,全看她的造化。
嫁过去第一日,皇帝就要召见她侍寝。
她用小日子来了的借口给唐塞了。
毕竟她这不是什么正派皇后,嫁过来的匆忙,所以就算是没有算好日子也没什么。
听闻皇帝骂骂咧咧了几句,就没再管她了。
入宫之后,叶青梧才算见识到,这宫里比外面传的可怕多了。
这位皇帝像是着了魔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兽性被激发出来了,无时无刻不想与人欢爱,并且手段极其下作。
叶青梧只是出门看了一眼的功夫,就看到皇帝大白日地把宫女压在花园的石凳上行苟且,口中污秽不堪,行为粗暴至极。
每日都有宫女的尸体从紫宸殿抬出来,身上的鲜血汩汩流了一路,血腥味浓重。
叶青梧曾见过那些女尸一眼,死状极其惨烈,每每回想都很想把下手之人千刀万剐。
这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甚至她还动了弑君的念头,并且不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什么错。
除此之外,这宫里据说还有另一位魔头。
宫中的掌印怀思礼,虽说是司礼监的,但是却掌管着宫里的整个宦官集团,为虎作伥,就连朝中大臣也奈何不了他。
他这人生性薄凉,也是自私自利的种,只管自己过得好,从未管过其他人的死活。
要不是有怀思礼撑着,内阁那些人早就把皇帝给换了,就是因为怀思礼是皇帝的走狗,有他这条狗,昏庸无道惨绝人寰的皇帝才敢一直为虎作伥!
叶青梧还听说,这怀思礼修炼着什么邪功,还要喝人血什么的,杀人手段众多,也是残忍无比。
也就是个太监,没有根,否则的话在那方面折磨人怕是还比皇帝厉害。
“这几日过得可好?”
叶青梧刚要准备歇下,却忽然有人推门而入,上来就是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
她正疑惑是何人,可抬眼看到那张脸时,整个人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