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加西亚想说的有很多,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将许灵昀一把揽到怀里,头埋在她的颈间,沉默着。
这是怎么了?
许灵昀反手拥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给小猫顺毛似的,轻柔又软合。
碰到某处时,男人的脊背绷直了一瞬。
许灵昀也感受到了指间触感的不同寻常,凸出来一小块皮肉,硬硬的。
“你受伤了?”
“……”
加西亚不吭声,只是将头埋得更紧了些。
“转过去,让我看看。”
“……”
许灵昀气,这闷葫芦。
她干脆将人推开,绕到他身后检查伤口。
果然,自后腰部底端三分之一处,从右向左横贯了一条狰狞的伤疤,皮肉外翻,能看到内里的肌肉组织。
碧海云鲸特有的毒素堆积在伤口中,使它难以愈合。
加西亚是强,但碧海云鲸也是硬茬,哪是那么轻易好对付的。
许灵昀倒吸一口冷气,就将他全身上下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
如此的伤口,足有三条。
在她检查过程中,男人就那么木愣愣的站着,垂着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许灵昀又气又想笑。
将他按到椅子上,提出几滴伤口的血,开始分析毒素。
半晌后,她看着被腐蚀的兽骨,好阴狠的毒。
五阶灵兽的兽骨,在它这里,撑了不到三息。
也得亏加西亚身体强悍,不然现在骨架子都不剩了。
确定完毒性后,她翻出灵植开炉炼药。
有他身体的底子顶着,许灵昀只用解掉部大分毒素,伤口就能够恢复。
鼎中药液沸腾,咕嘟咕嘟,黄绿色的液体闻起来又苦又臭。
许灵昀离得远远的,远程操控。
到最后凝练成丹的环节,她却停了下来。
药液的状态比较好敷在伤口上。
“衣服脱了。”她头也不回的吩咐。
加西亚倒也乖觉,三两下将上半身脱了干净,只是仔细看,耳根红成了醉虾。
许灵昀操控的水流为他清洗伤口,将药液敷在他背部的伤口上。
药液已经冰了,黏黏糊糊的,得用刮板一点点推开。
刮板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伤口,加西亚的肌肉线条很好看,在蝴蝶骨处,有两道竖着向下凸起。
那是他的翅囊。
漂亮的肌肉线条微微耸动,像是痛了,于是许灵昀越发小心了。
除去上半身的两条伤口。在他右侧大腿处也有一条。
轮到这里时,加西亚的脸更红了:“我自己来。”
许灵昀将刮板和药递给他,乖乖背过身去。
在她转过身的刹那,男人脸上浮现不知是失望还是羞恼的神情。
他们明明是伴侣,她为什么不愿意看他?
虽然他可能会害羞,但小伴侣怎么能不看?!
她是不是嫌弃他了?还是对他的身材不满意。
越想加西亚的脸色越差,最后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等他上完药,许灵昀就又看到了一个不高兴。
啊?
无视他幽怨的眼神,许灵昀拉着他促膝而坐。
她正要说些什么,男人修长的骨掌伸到她面前,摊开。
掌心中,一条珠串项链熠熠生辉。
项链的链体是碧蓝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竟能泛着玉质的光泽。
链身上穿着的一些清水色,长菱形的宝石,而项链的坠体则是一块蝴蝶状的莹透晶体。
许灵昀盯着那块小蝴蝶,直觉它有些眼熟,眼熟的不是样式,而是其独特的色泽。
这…好像那滴“天泣之泪”。
“我做的,送你。”
加西亚的纸人扎的那样好,这条珠串项链也是同样的巧夺天工。
许灵昀双手接过它,捧在手中细细的打量:“真漂亮啊,谢谢。”
说着,她将头发侧到一边,半低着头,捏着扣锁为自已带上了项链。
像是囚徒心甘情愿带上枷锁。
加西亚喉结滚动,气息沉郁。他多想那就是锁链啊,他可以带她走,不管什么世事变更,独自拥有她。
虫族深深望着她,腥红色的眼眸潋滟湿润,像泅了水。
似有千言万语。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那么自私,他也不能罔顾她的意愿。
与伏光疯狂决绝的爱不同,加西亚的爱是付出,是隐忍克制。
在之后,许灵昀说了许多软话将人哄好。
她这才询问起血巢的事。
加西亚不自觉的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块永恒的十字伤疤,伤疤下,是一枚不属于他的蜜腺。
他的记忆恢复了五成多,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那段就算模糊了,却仍能品出痛苦的回忆却迟迟不肯出现。
又或者,是他自己也不想想起。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许灵昀连道:“你再想想。”
加西亚不忍让她失望,便在冗长的记忆长河中翻找起来。
记忆回到他的父亲来看他那日。
那位冷傲的苍白天灾首领跪到他面前,尊称他:“巢皿。”
他惶惑的去扶他,在触碰到父亲时,却触电般收回了手。
虫族,对虫母的爱慕疯狂是刻在基因的,最原始的生物本能。
他无法忽视父亲眼底压抑着的欲望,那种要将他吞食嚼碎的渴望。
至于母亲,再也没有来看过他,想来对他也是失望的。
彼时加西亚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这段记忆,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为何父亲会这般待他,为何称他为巢皿,为何其他同族对他厌恶又输了。
加西亚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囫囵着将许多细节抛之脑后。
可是,受伤的野狼只会对伴侣露出伤口,呜咽着,可怜又心机。
像是在说,好疼啊,快帮我舔舔伤口吧。
于是,他又想记起,为博她半刻怜惜。
许灵昀发现,加西亚在回忆时,如一片烟雾般的细腻,
整个人的棱角软化。
像被主人抛弃的爱宠,带着兰花般的哀伤。
许灵昀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加西亚说不出话,因为他截取到了那段记忆。
逼仄的秽物遍地洞穴,染着血的刀具,以及那颗暖黄色的,残存着血肉经络的蜜腺。
母虫特有的蜜腺。
他挺拔的身体开始颤抖,双目充血,羽翅哗的一下展开,高速剧烈的抖动。
许灵昀吓了一跳,拍着他的后背,想将他安抚下来。
然而,下一瞬,一股巨力袭来,她被推的坐在地上。
视线中,那具成年男性才有的躯体佝偻着,像一个耄耋之年老人。
他头也不回,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