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光与加西亚对视,涌动的暗潮相撞,发出几声音爆。
察觉到紧绷的气氛,周围的虫族蠢蠢欲动,锁定了中央那个鱼尾少年。
它们不再是人的模样,面部裂开,伸出狰狞可怖的口器。
“加西亚,管好你的狗。”伏光猩红着眼,声音狠戾。
加西亚走到他面前,充满压迫异味的俯视他:“灵呢?”
藏在伏光袖口中的许灵昀动了动了,让他带她先离开这里。
这里人多眼杂,一但有人发现她变小,不出半日,满城皆知。
伏光看也不看加西亚,踱步向城中走去:“进去说。”
有大胆的虫族想要攻击他,却在触碰到他的前一秒,被猛地捅穿了喉咙。
浓稠的灰绿色液体在虫群中炸开,血腥气更激发了虫群的战意。
伏光对着加西亚漾开一抹笑,挑衅的晃了晃袖口。
许灵昀跟着晃晃荡荡,在他袖子中打了几个滚,摔得晕头转向。
盯着袖中,加西亚皱眉喝道:“退下。”
虫群瞬间安静下来。
伏光轻哼一声,迈着大步走向皇宫。
加西亚伫立良久,这才跟上他的步伐。
“你把她藏哪了?”
离得近了,加西亚低声质问。
伏光正要说话,袖口中的小人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我在这儿。”
加西亚盯着她。
拇指小人抓着袖口,穿着漂亮小衣裳,弱小的身体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看起来十分可怜。
加西亚伸手摊开掌心,许灵昀自然的爬上他的手掌。
伏光默默收回同样伸出的手,清亮的眼瞳变得雾蒙蒙,他咬着唇,胸腔中激荡着恶意。
在他与加西亚之间,许灵昀向来不会选择他。
他怎么会这么蠢?
蠢到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将灵送到他人手中。
加西亚盯着拇指大小的人,眼神似淬了冰。
“她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当然是因为你了。”
伏光说这话时,语气中嘲讽的意味十足。
他像是抓住了敌人的痛处,便不惜一切的用力向下踩。
“因为镇守京都的你的失误,导致禹皇被巫族血祭,灵才会中了诅咒。”
伏光冷笑:“这不都是你害的吗?”
加西亚怔了怔,像是自言自语,有些茫然的问:“是我害的?”
“好了好了。”许灵昀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她坐在男人的掌心,用自己小小的手安抚的拍拍他的大手:“这不能怪你,盛从欢不是简单角色,能守住皇城这么多百姓,你已经很辛苦了。”
她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加西亚听了个清楚。
她越是满不在乎,加西亚的心中却越愧疚。
“怎样才能解开诅咒?”他问。
仅仅简单的聊了两句,许灵昀便感到一阵困倦,她捏了捏眉心,这身体越发不行了。
注意到许灵昀的动作,伏光想将她夺过来,却被加西亚一把攥住了手腕。
“松手。”
人鱼寸步不让,将加西亚的手指一根根的掰下,凉凉道:“现在问这些有用吗?你没看到来她困了吗?”
“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是你,都不会有脸见她。”
加西亚没有说话,许灵昀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他就捧着许灵昀,轻轻放回伏光的掌心。
许灵昀本就昏昏沉沉,转移了地方,更是险些一个站立不稳摔倒。
她皱着眉还没开口,加西亚苦笑一声,轻轻道:“对不起。”
许灵昀茫然的朝他看过去。
树叶摇曳下,她依稀能看见男人眼中跳动的阴影。
他觉的没有保护好她,于是退出了这场竞争。
尽管心中痛如刀绞,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一道道崩开,他几乎能听到那细细的,皮肉绽开的声音。
加西亚却觉的,崩裂的不是伤口,而是他这个人,霎时间,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许灵昀握住他的小拇指,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不怪你,一点也不,我招惹的仇人,是我种的因,也是我结的果,如果一定有人要受伤,你一定会想受伤的人是你。”
“我不怪你,你更不该怪你,加西亚,你做到了你能做的。”
“如果你一定要怪谁,那就请怪我吧。”
“怪我将大禹的担子甩给你,怪我将你孤零零的丢在大禹,怪我太蠢识不破阴谋诡计。”
加西亚如死水般的心脏再一次猛烈的地跳动起来,不受他的控制,撞得他胸口生疼,他艰涩地开口::“我……”
许灵昀打断他:“现在,带我去见禹皇的尸体,如果我说的你都不听,我会厌恶你,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你。”
“立刻!”
小人双手抱胸,她被打扮的很好,穿的如花瓣似层层叠叠的裙子,现在鼓着脸,有些生气的样子。
加西亚盯着她看,突然很想落荒而逃。
他像是浑身赤裸裸的,被放在阳光之的暴晒,将那些阴暗的心理晒得无所遁形,脸上身上被灼烧一样疼。
伏光静静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连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他像是被排出在外的幕布。
可有可无。
……
许灵昀见到了禹皇的尸体。
没有一点的帝王遗容,干瘪的脸上凝结着惊恐的神色。
尸首分离,被人用秘术粘合。
他的大部分血液都用来血祭,浑身干瘪,像是风干的腊肉。
禹皇静静的躺在水晶棺内,如同大多数亡者一样普通,完全看不出他生前是一位帝王。
偌大的丧室内,加西亚赶走了其他人,只剩程长瑞端端跪在蒲团上。
程长瑞看见许灵昀的一秒,泪如雨下:“我没有爹了——”
程长瑞吃了十五年的苦,被禹皇养在暗处,不闻不问。
他知道禹皇越是疏远他,越是对他看重,于是越发努力用功,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世家手中夺回大禹的江山。
可是,半路杀出了许灵昀。
筹谋多年的计划成了笑话,程长瑞不是没有怨过。
可是,两人实力天差地别,他难以逾越,于是顺着禹皇的心意俯首称臣。
这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不用顾及世家,禹皇毫不吝啬的对程长瑞倾泻拳拳父爱。
程长瑞最像他,品性也是由他一手雕琢出来。
禹皇怎么能不爱他?
可怜了程长瑞,孤寂了十几年,才品尝到父爱的滋味。
好日子还没享受几天,禹皇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