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光话落那颗晶莹的海洋之心便伸出无数透明的触须,触须化为一个个座椅,所有的人鱼都不由自主的坐在座椅上,整整齐齐。
座椅呈环形排列,越金被迫站在中央,像是斗兽场中的困兽。
而身为法官的伏光则站在他面前,表情冷淡。
“你——”
越金指尖利甲伸出,向伏光愤然刺去,快如闪电。
而他这位的哥哥只是不疾不徐的抓住他的手腕,向后狠狠一掰。
越金喉间溢出一声闷哼,但很快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此时,他的双手已经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状态。
心心念念的海洋之心被他人唤醒,而仅仅一个照面,自己就落入下风。
凭什么?!
为什么他要活着回来?为什么?!
越金抬头望去,只见周围的人鱼被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人鱼皇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怒,但不是因为小儿子受伤,而是因为伏光不顾他的脸面,将他也困于座椅上。
伏光望着这群昔日的族人,心中并不痛快之意。
他对越金道:“你为我胞弟,却不敬兄长,与外族合作加害于我,你可认罪。”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越金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我不认,是谁规定的要敬爱兄长!又是谁规定的不能兄弟相屠!”
“弱肉强食,你要杀我无需多言。”
伏光仍是凝望着他,像是望着昔日家门口的一条小河,怀念又温情:“既然你不认胞弟这个身份,那我也只能用仇人的身份相对。”
“以血脉凝丹,封我耳喉,逐我出族,卖我行踪。”
“那么,我便抽你骨血,废你耳喉,解你族群,再将你卖于人族,如何?”
‘如何’问的不是越金,而是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散发出莹润的光泽,神性的光辉独独照耀在中央的银尾人鱼身上。
它在说——允。
时至此时,越金心中突然升起莫大的惶恐,因为在他的视野里,他的兄长正向他走来,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剔骨刀。
“住手!住手!”人鱼皇大声叫嚷,俊美的面容变得扭曲。
越金是他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怎么能够以那样丢人的方式处理掉。
哪怕杀了他,也比让他成为一个废物好。
众人鱼与长老也齐齐呼喊。
“尔敢!”
“放了小殿下!放了小殿下!”
“小殿下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简直是血口喷人。”
有人鱼狠狠道:“如此恶毒之辈,早该死在外面”
直到冰冷的屁股刀贴上皮肉,越金突然像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喘气。
可惜,人鱼不会溺水。
无视周围的种种声响,越金犹如一个熟练的厨子,对越金抽骨剔除血脉。
伏光每动一刀,都精准无比,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手中剔骨刀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意,每一下都落在越金的要害处。越金的鱼鳞被划开,露出一条完整的尾骨。
“伏光——伏光——”
精美的蓝色鱼尾如同案板上的一尾草鱼,被轻巧地刮去鳞片,开膛破腹。
起初,越金的喉咙里只有怒吼,痛哭,仇恨的骂声。
不知是哪个瞬间,尖叫声、怒骂声渐渐消失,只剩下剔骨刀划破鱼鳞的声响。
越金突然开始哀求,他哭着喊:“阿兄,我错了,我错了阿兄。”
“阿兄,我真的知错了,阿兄,不要——”生死的威胁下,他终于收起高傲的恨,试图用亲情换起他的心软。
可是自始至终,伏光的手都不曾停顿一下。
剔骨刀继续游走,越金的鱼尾被削得七零八落,红白相间的肉暴露在空气中。
伏光着手,开始一点点剔除血脉。
海洋之心犹如高悬的明镜,在透亮的镜中,越金看到了自己的惨状。
“啊——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周围对伏光的骂声逐渐停歇,换上一副惊骇恐惧的模样。
在伏光毫不留情割掉越金的耳舌时达到了巅峰。
场上唯有人鱼皇在怒骂,而此时伏光已经丢开奄奄一息的越金,向他走来。
人鱼皇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那便不要再生了。”
那柄剔骨刀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劈向了人鱼皇的下半身。
“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海底,四周的海洋生物疯狂逃逸,远离了这片海域。
在场的人鱼望着人鱼皇肉模糊的下身,目露呆滞,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似乎隐隐作痛。
手阉亲爹,汝人否?
不过正因这样,此时竟没一人敢发言,因为伏光曾说言‘解你族群’,族群能怎么解?都杀了?
而此时,进入休眠期的王后突然心悸,自梦中苏醒后匆匆忙忙赶往人鱼族地。
将儿子与丈夫的惨状收入眸中,王后咬着银牙对罪魁祸首施展天赋。
尖锐刺痛的声音穿透耳膜。
在场的人鱼或是弓着背发出尖叫与哀鸣。
然而,王后那极具穿透性的尖叫掩盖了一切的声音,人鱼们甚至听不见自己喉咙深处震动的嗡鸣。
王后动怒了。
他们有救了!
众人鱼心中欣喜。
“母后——你不该来的。”我不想对你动手的。
银尾人鱼摇头,发出声悠长的叹息,仿佛鲸鱼空灵哀伤的鸣叫。
对于母亲,伏光总是不同的,他还念着对方孕育他的辛苦。
他总是在想,或许在许久前,她悉心照顾卵泡中的小小人鱼,心中满是期待喜悦。
如此,也可成为原谅她的原因之一。
可,在海洋之心在注视下,他也只能对她进行审判。
银尾人鱼的声音中带着海洋的真韵,轻而易举压制住王后的尖叫。
王后看见银尾人鱼的脸,她的嘴唇翕动,眼中隐隐有泪光:“……光儿……”
伏光向皇后游来,他展开双臂,如同一阵轻盈的风。
“您是第一个这么唤我的,我很高兴,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