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昀来到屋外,就见卡珀半开的院门正在赶人。
少年凶巴巴,手中拿着一条扫帚:“快走快走,都说了不见外客!”
许灵昀听到李寻方的声音:“不是不是,这是有事关大禹的要事啊……”
她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少女,而叩响门的正是她们。
少女神情局促,手中握着攥着一枚黄澄澄的东西,见她出来,躬身行了个大礼。
“草民前朝遗孤姜晓拜见陛下!”
她说话间,双手奉上那枚金印,神采奕奕。
许灵昀这才仔细打量少女,见她穿着青色长裙,身姿袅袅,眉宇间颇有犹怜的味道。
前朝?许灵昀将她的姓名在口中仔细品了品,突然了悟,原来是海与的宗室。
在看李寻方,许灵昀被吓了一跳,几日未见,原来儒雅的小老头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瘪成了人干。
“殿主,你这是?”
李寻方清咳两声:“无碍。”
问天求生机哪里不需要代价,不过是被吸些精气,已经是及幸运的了。
姜晓见过了许久,许灵昀也没让她起来,她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但这是她唯一的生机了。
姜晓再次行了一礼,额头重重扣在地上,扬声道:“草民前朝遗孤姜晓拜见陛下。”
“……起来吧。”
直到传来清越的女声,姜晓方才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来这里什么事?”
李寻方干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手一指身旁的姜晓:“这位是新任西令之主,再加上先前那位东令之主,四令齐了!”
“您看,什么时候……融界啊?”
原来是为这事,许灵昀了然。
她抬头看了看苍穹,那片黑色的孔洞已经侵占了天穹的十分之一。
单看速度,它扩散的速度几乎是以成倍数上涨。
这也代表,绝灵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旁边众人则用一种期待恳求的目光盯着许灵昀。
众人没敢出声,完全是因为眼前的帝王逆反心太重,如果真要出言相劝,说不准真会将她逼走。
许灵昀思虑片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明日午时。”
人群中爆发出小小的欢呼,但等许灵昀目光扫过来时,众人又纷纷捂住嘴,强行憋住脸上的笑意。
等为着的人群离开,李寻方一只脚挡住了将要关合的门板:“陛下陛下,咱有话要跟你说。”
卡珀又要赶人,却听许灵昀道:“让他进来。”
金发少年撇撇嘴,摇着尾巴丢下扫帚走了。
忶混从他身旁掠过,轻飘飘丢下一句:“还真把自己当看门狗了。”
“你——”卡珀正欲反唇相讥,却骤然对上忶混被黑色盘满的瞳孔。
某种不祥的气息正在酝酿,卡珀咕嘟的咽了下口水。
“你……你怎么了?”
“别惹我,滚开。”忶混此时的状态很奇异,他眼白被漆黑占据,浑身若有似无散发着黑气,仿佛要将周围的光明全部吞噬。
他的气息也变得不一样了,野兽的直觉让卡珀一时踌躇,没有还击。
屋内,李寻方边咳嗽边搬了个板凳坐下,看他咳的不行,许灵昀给他倒了几大杯茶。
李寻方抱着茶壶猛灌了好几杯,咳嗽声这才停了下来。
“陛下,臣前日叩问上天,关于灭世之灾的生机一无所得,反倒是得出了与您有关的东西。”
许灵昀有些怀疑的看他:“你这,保真吗?”
这小老头十卦九空,十分之一的准确率这谁敢信啊?
想到自己损耗一一身精血换来的成果还要被质疑,李寻方连心肝肺都要一起咳出来了。
“咳——咳咳——臣……臣拿老命换,怎么不保真!”
在他目光的谴责下,许灵昀惭愧的低头。
“咳咳——不与你卖关子,咳——,祂给出的指示是‘成神’。”
成神?
谁成神?她,还是忶混。
如果是她,那她是否可以理解为:天道让她奉献自身保全绝灵?
还是,帮助忶混成神,一位恶神?
这两种怎么想都带着种违和感。
不过,许灵昀突然想起一件事,忶混是天道恶意的化身,那如果融界成功,他会怎样?
以恶止恶,恶没有消除,那又会怎样?
是会越聚集越多,最终泛滥成灾吗?
见许灵昀蹙眉沉思,李寻方自觉后退,兀的却被他抓住了手。
小老头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却感觉到一股生机注入体内。
木源之力的治愈修复者李寻方干涸的身体,这些能量转化为血肉,开始充盈他的皮肤。
只听少女道:“辛苦你了。”
李寻方眼眶一红,哀哀唤到:“陛下。”
……
忶混陷入了无休无尽的痛苦中,他已经听到许灵昀明日会参加融界,而融界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时,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
这么短的时间……
他还未与她相处多久,这让他怎么甘心?
然而,除了在卡珀面前的失控,他几乎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在这一晚躺在许灵昀身边时,忶混最后一次暂停了时间。
他让少女揽入怀中,手中紧紧攥着她的头发,心中的尖刺也变得柔软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世界在此刻停止,少女始终停在呼出气的那一刹,她如同一个模具中的玩偶,被定格在那里。
少女的纯天生微微上翘,就算睡觉时,也好像在笑着。
忶混停下口中呢喃,他低下头,怔怔望着怀里的人。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仿佛能通过这个吻,将他的情感传递给她。
在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与她,没有时间的束缚,没有空间的隔阂,只有彼此。
忶混将脸埋在她的怀中,修长的身体蜷缩成花卷,趴跪在她的身边。
“许姐姐,你以后会记得我吗,能不能对我偏心一些……”
“我讨厌卡珀,更讨厌加西亚……其实我也会做饭的,做的比他还好吃。”
“许姐姐,真的好安静啊。”
他将脸贴在少女的胸口处听了听,静悄悄的。
少年的嘴角不由的往下撇,酸楚化作凝聚在鼻尖的一滴泪,他自言自语:“我死了,心是不是也不会跳了?”
“许姐姐,我…有些害怕……”
而他没注意到,黏在少女嘴唇的一缕秀发被轻轻吹动,她有了一缕鼻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