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小甯,不是说脑袋疼吗?莫再吹风了。”
沐琬关上大敞的窗户,探了探宁甯温凉的额头,眼里是止不住的操心,嗔怪道:“你啊,不仔细你的身子骨,哪儿能行?”
“师姐,我想吃酒酿圆子了。”
宁甯撒娇的抱住沐琬,抬头紧紧盯着她。
沐琬点点她的额头,无奈说道:“好,好,师姐这就去给你做酒酿圆子。”
拢了拢宁甯肩上的披风,沐琬拨了拨香炉里的熏香,推开房门出去。
看到房门一点点关上,宁甯脸上的笑意消失,视线飘向房梁,一望无垠的黑中掺进一抹幽蓝。
“哟,燕师兄什么时候爱做梁上君子了?”
燕无寐冷峻着脸,跳下房梁,目光灼灼地盯着宁甯,“宁甯,上次你所言,是何用意?”
宁甯但笑不语,端起茶盏,恣意地嗅着茶香,仿佛没听到燕无寐的声音。
过了许久,宁甯兴致缺缺地放下茶盏,微掀眼帘,托着下巴说道:“你不是有所察觉吗?用得着问我?不对,是想求个心安吧!”
她站起身,步步靠近燕无寐,无视他眼中的凶意,“虞师姐身边虎狼环伺,你和江堇郗当真不知?如今这般做派,演给谁看?”
燕无寐宛若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沧桑,“稚妤的改变源于秘境试炼,那日你被重伤,我亲眼所见……”
他停顿了下,瞅了眼宁甯凶光毕现的脸,接着说道:“原本我以为稚妤是中邪了,翻遍古籍,未能找出解决办法,直到前不久,稚妤被师祖接走,我…偷摸着去见她,发现……”
月色朦胧。
燕无寐把玩赢来的月影簪,蹑手蹑脚潜到虞稚妤的门前,猛然听到她像是在和谁说话。
“你不要欺人太甚。”
“要不是你一次次逼我,我能和宁甯交恶至此?”
“你说的不错,我嫉妒宁甯,轻易便能得到别人的喜欢,而我呢,处心积虑才能呆在十二峰,何其可笑。”
“如今,我孤立无援,不是你的错吗?秘境中,不是你霸占我的躯壳,差点儿将宁甯斩杀于剑下,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呵呵,推卸?我有必要推卸吗?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次没掺合进来。”
“不错,我本性为恶,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说是救赎,哪一次不是挖坑让我跳?”
“啊!”
雷光冲出房间的桎梏,虞稚妤的惨叫声随之而来,燕无寐破门而入时,除了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虞稚妤,半点儿人的踪影都没有。
燕无寐深陷回忆不可自拔。
宁甯不想听废话,抬手阻拦想长篇大论的他,说道:“燕师兄,能不能长话短说,我的耐心有限。”
燕无寐捡要紧的说:“稚妤被人操控,想请宁师妹帮忙……”
“啧,挺现实。”宁甯转身坐到圆凳上,指尖在茶盏边缘滑动,嗤笑了声,“有事相求,宁师妹,无事相求,宁甯。”
“燕师兄,你这翻脸速度堪比……”
“宁师妹,莫要打趣我。”见宁甯兴致缺缺,燕无寐一咬牙,拔出琊袂剑,反手捅进胸膛,鲜血喷射而出,溅到地上的毯子。
“宁师妹,只要你能救稚妤,我这条命给你便是。”
宁甯:“………”
这人指定有什么大毛病,她都没说什么,自己捅自己一剑,还弄脏了她的毯子。
“燕师兄,你脑子跟猪一样,你小命没了,谁来保护虞稚妤?江堇郗?”宁甯朝他抛出回春丹,准备明牌了,“他是亡国之子,来衍剑宗修得一身本领,其目的不用明说吧!”
她再添一把火,“燕师兄,你莫不是忘了,虞稚妤可还在师祖手里,那也是要命的。”
“你什么意思?”燕无寐血色尽失,额头汗涔涔的,跪行到宁甯眼前,染血的手不敢触碰她,满眼祈求得望着欲言又止的她。
宁甯静默不语。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吓人。
“那什么……”宁甯心虚地躲开燕无寐的视线,摸着发烫的耳朵,说道:“有一次,我撞见虞稚妤练功……那功法可不是好的,像是将她当做泥,温养着什么东西。”
“你是没看见,每练完功法,虞稚妤就像被人吸干一样,恐怖的嘞!”
燕无寐无法想象,从小时候被呵护长大的稚妤,会遭受如此残酷的对待。
他猩红着眼,终是握住宁甯的裙摆,祈求说道:“宁师妹,你有所察觉,是不是证明你……”
“打住。”宁甯抬手制止燕无寐无用的猜想,接着说道:“能察觉是一方面,能解决就不一定了。”
燕无寐一动不动的跪坐在脚背上,攥紧手里的裙摆,陷入无尽的悔恨之中。
是他,是他没能保护好稚妤,要是…他能更强就好了。
看到燕无寐墨色眼眸染上血色,宁甯眼疾手快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直愣愣看着她。
宁甯搓着红肿的手掌,暗忖,他脸可真硬,打得自己痛死了。
“燕师兄,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儿入魔。”
燕无寐痴痴笑起来,“入魔有何不可?只要能获得力量,我就无惧……”
“啪。”
燕无寐脸上的巴掌印很是对称。
宁甯吹着肿起来的手,踹开燕无寐的手,看到裙角的血手印,心头狂奔过一万匹草泥马。
她深呼吸几次,咬牙切齿说道:“燕师兄,要相信光,要相信自己。假设你入了魔,是想让虞稚妤手刃你呢?还是和你谈一场虐念情深?”
“是我鲁莽了。”
“还行,能知错就改。”宁甯掏出一份地舆图,放在燕无寐手里,说道:“虞稚妤暂时不会被人控制,如果你能找到画圈地点的所有信息,我或许能炼成破厄丹,那一切将迎刃而解。”
“多谢。”插着琊袂剑的燕无寐抱拳,从窗户离开,留下蜿蜒的血迹。
宁甯头疼得揉着太阳穴,完了,她后悔了,也不知交给他去办,到底是福是祸。
“丫头,你就这么给出地舆图?不怕那小子反水吗?”
“祖宗,没看见他被我忽悠瘸了?再说了,那是临摹的,原版还在我手上,只有事关虞稚妤,他都不会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