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礼制,又是礼制

这个时代,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人与人之间把辈分看得特别重要。

诸葛瞻这家伙,竟然故意把辈分搞乱。

不,其实不是他搞乱的,而是黄月英。

她病重的时候,再三请求姜维收诸葛瞻为徒。

为了安慰她,姜维没想那么多,当场就同意了。

庆幸的是,那只是口头上的同意,没有张遵那种专门的拜师礼。

辈分很重要,守孝的礼制更加重要。

“弟弟,你怎会在这儿?不怕被人说闲话?”

“师傅,这都七月中旬了,父亲的孝期早就满了!”

这家伙,现在又改称“师傅”,眼中还带着一丝挑衅。

姜维没管这些,仍在思索他的话。

诸葛亮逝于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十月,这会儿是建兴十五(公元237年)年七月。

孝期确实没过,诸葛瞻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对!他年纪小不懂事,难道诸葛果和黄月英也不懂事?

看出姜维的疑惑,柳沅低声解释道:“夫君,孝期是三年,二十七个月呢,你是不是糊涂了?”

呵!

姜维本来没有糊涂,柳沅这一解释,反而糊涂了——三年,啥时候变二十七个月了?

正在琢磨,诸葛果又说话了:

“夫君保得皇子周全,带回二十万百姓和大批粮草,抗旨之事,陛下应该不会追究。

“如果能想想办法,让东吴把邪马台使者送来,陛下一定会高兴。”

说着,诸葛果突然停下。

与此同时,柳沅也张大了嘴——二百多女子盈盈走来,恭敬地侯在姜维身后。

她们的服饰和手中器物,一看就像青楼女子。

别说是诸葛果,就连柳沅也紧张起来:“夫……夫君,她们是谁?”

“哦,她们啊,孙权的歌舞姬。”

察觉到诸葛果一脸黑线,姜维却想逗一逗她:“果儿,她们唱曲跳舞,抚琴扒谱比你厉害多了,我特意从临沅城,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呵!

话没说完,诸葛果扭头便走。

“唉呀,夫君啊!姐姐生气啦!”

柳沅急得跺脚,却不敢指责姜维,“姐姐听说你要回来,整天都在城头望着江面,都快成望夫石了!”

匆匆说完,生怕诸葛果出了什么事,赶紧追上去。

突然发现,诸葛果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味道。

没管她,一把拉过诸葛瞻,“弟弟,你不是在家守孝么?怎么跑永安来了?”

“三年,二十七个月,守孝期早就满了啊!”

没管姜维的疑惑,诸葛瞻拉过张遵,嘻嘻笑道:“师傅,我跟张遵商量好了:下次出征的时候,咱俩也要像大皇子一样,跟在你身边随军学习!”

我去!

光顾着跟家人说话,把刘璿忘了个干净。

四下一瞥,并没见人。

不必说,又跑哪躲着发呆了。

自从出了夷道城,那家伙整天魂不守舍——担心回成都后谎言被拆穿,担心遭到姜维、太后、刘禅和皇后的责骂。

可是,听诸葛瞻刚才的意思,那家伙只身前往秭归,真有刘禅的允许?

如果真是这样,刘禅的心也大了,就不怕他路上有危险?

…………

在姜维的了解中,自汉武帝之后,“举孝廉”成为平民百姓入仕为官的唯一途径。

这种制度的初衷是好的,但很快就变了味道。

很多人父母尚在无需守孝,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就出现了割肉孝母、恣蚊饱血、乳姑不怠、卧冰求鲤等等极端事情。

当做,姜维改变不了这些,也没打算改变这些,只是好奇诸葛瞻守孝的时间。

询问后才知道,“三年”守孝的传统,最早源于《论语·阳货篇》,“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

在这没有“营养奶粉”的时代,很多小孩需要三年才能学会走路,也就是“免于父母之怀”。

所以孔子认为,父母死后,必须守孝三年,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里说的“三年”,还真不是36个月,而是27个月——不论从哪个月算起,时间跨度都是三年。

这么说来,诸葛亮的孝期,确实结束了。

诸葛果一直怪怪的,原来是这原因。

她一直盼着自己回来,好像也能理解了。

然而,没说几句话,就被气跑了。

诸葛瞻还说,他经常听到诸葛果和柳沅悄悄说,杨兰这胎,可能又是女儿。

此时的姜维,已满35岁。

这个年纪,好多人都要抱孙子了,姜维却还没儿子,诸葛果一直在着急。

没办法,礼制就是这样。

意识到玩笑过了头,姜维赶紧追上去。

做出解释后,诸葛果仍是一脸黑线。

“妾身不是你想象中的妒妇。

“妾身说过,只要姐姐和妹妹同意,你想纳多少个妾都没问题。”

知道她口是心非,姜维还想逗逗她。

可是,只要看到她那张脸,就想帮她熬红糖水,帮她揉肚子。

不忍惹她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大皇子只身去往秭归,真有陛下的许可?”

“不,没有!”

诸葛果的脸,马上就阴沉下来。

“陛下只是说,大皇子需要历练。

“从没劝说或者允许他去往秭归,甚至压根儿就没提过。

“后来才查清楚:趁陛下与向将军去了广汉郡,几名内侍不停地怂恿,大皇子这才悄悄离开。”

内侍?内侍?

猛然间,姜维想起了黄皓。

那家伙,难道这会儿就在兴风作浪了?

“靠!胆子也太大了!那几个内侍的名字,你是否知道?”

“不太清楚。妾身只是听说,向将军查证此事后,当场就把他们斩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陛下、皇后和太后,急得快要发疯。

“直到收到费尚书的飞鸽传书,确认大皇子平安无恙,这才稍稍放了心。”

从诸葛果的话来看,刘禅没打算深究此事。

姜维却觉得,一定有幕后黑手,而且能量不小。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把刘璿做掉——让他无法成为太子,从而维护“嫡长子继承”的礼制。

就不明白了,嫡长子就那么重要?

或者说,礼制就那么重要?

被孙权立为太子的孙登,好像不是嫡子吧!

不得不说,在礼制方面,有时候挺佩服孙权的。

据说他最喜欢步练师,一心想立步练师为皇后。

由于众臣的反对,他至死的那天,也没立过皇后。

对了,孙登!

那家伙挂了,吴国的“二宫之争”是不是要开始了?陆逊是不是要嗝屁了?

罢了,好像陆逊也就那样,死不死都无所谓。

现在的问题是,想要除掉刘璿的人,到底是谁?

反对立他为太子的文武,应该都有嫌疑,包括此次东征的很多文武。

“对了,陛下为何会去广汉郡?那地方穷山恶水,没什么好玩儿的吧?”

“哼!还不是因为李旦!”

说起这事,柳沅又在咬牙切齿。

因为修水渠的事,李旦处处阻挠,搞得尹赏和诸葛果焦头烂额。

杨兰实在看不下去,趁诸葛果回了成都,召集家将跟李家人大打一架。

不仅打伤对方百余人,还差点把李家祖宅给烧了。

刘禅与蒋琬赶往广汉郡,正是调停此事。

然而,李旦真的是神通广大,刘禅的面子都不给。

就因他的阻挠,计划中的北雒(ò)渠与南雒渠,直到现在也没完工。

最重要的两条渠没有修通,粮田就少了几百万亩,如何给新迁百姓分田分地?

咦,不对啊!

在广汉郡挖沟修渠,开垦荒地,跟李旦没有利益冲突吧?

刘禅的面子都不给,那家伙的背后,到底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