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关家人,天不怕地不怕

陆逊没猜错,汉军确实要向江陵城放烟。

东、西、北三门的柴草堆积如山,汉军还准备了硕大的蒲扇。

担心吓着陆逊,等到完全天黑,这些蒲扇才分批运来,由士卒连夜组装。

二更与三更,吴兵两次出城来袭,姜维早有所料,轻松将其击退。

四更时分,城外三个方向同时点燃,浓烟马上就腾空而起。

在巨大蒲扇的扇动下,浓烟缓缓改变方向,慢慢飘往江陵上空。

由于厚重的晨雾压制,浓烟没有继续上升,而是与雾气混合缓缓下落。

刺鼻的浓雾,一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

天蒙蒙亮时,就连近在咫尺的城墙都看不见,更别说被浓雾包围的江陵城了。

“啊……啊……啊切……”

廖化被薰得眼泪直流,脸上却是欣喜与期待,“军师,江陵城中仍无动静,吴兵是不是都被薰死了?”

估摸着,这会儿已辰时正点。

姜维也觉得不太正常,“要不,你率一营兵马,试探着攻城?”

由于魏延不在,姜维使用了商量的口吻。

“还用试探么?吴兵早就被薰死啦!我只需半个时辰就能破城!”

廖化拱手领命,自信满满,当即领兵前往。

慎重思索后,姜维仍然不太放心,又命傅佥与蒋斌领兵支援。

然而,很快,廖化派来士卒匆匆来报:江陵城中,不见一个吴兵!

“靠!”

姜维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仍没消气,再抽自己几个耳光。

“马岱、高翔!”

“军师,有何吩咐?”

“你俩各领两营兵马,轻装速行,以最快速度赶至鄀县!与魏容和牛金汇合后,速速进驻襄阳城!”

“襄……襄阳?”

“没错!就是襄阳!如果没猜错,全琮已经撤出襄阳城!

“如果你们速度足够快,必能赶在魏兵之前,抢先占领城池!”

二将半信半疑地离开,姜维再抽自己几个耳光。

不,慢了!

“赵统、俄何、烧戈、伐同、陵戴、俄蟅塞!”

“末将在!”

“你等率领所有骑兵,以最快速度赶往襄阳!

“如果襄阳是空城,你等就速速进驻,同时掩护魏容、牛金、马岱与高翔入城。

“如果城池已经被魏军占领,你等就在城外巡逻,尽量阻止更多魏兵入城,并让马岱与高翔转驻鄀县!”

几将领命而出,姜维继续唤来关樾、柳充、罗宪与黄崇,令他们各领兵马沿夏水追击,尽量追杀更多吴兵。

“老天保佑!希望还来得及!”

姜维飞身上马,仍在狂扇自己耳光。

回到江边花船,双颊已是又红又肿。

此时的魏延,伸直双腿坐在甲板上。

疼得龇牙咧嘴,浑身大汗淋漓,却不忘安慰姜维:

“兵不血刃攻占江陵,南郡已是咱们的囊中物了。

“伯约,你不是神仙,不可能每次都算无遗策,没什么可懊悔的。”

说话时,魏延的右手,正紧握着一把短箭。

若不是姜维赶到,他可能,已经剁下自己的脚趾。

“大哥,还能再忍忍吗?”

姜维希望魏延“再忍一忍”,是想给自己更多时间,希望能追上陆逊。

然而,魏延狠狠地摇头:“伯约,我真没法忍了!”

说完就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光一整坛。

咬咬牙,再次拿起短剑。

正要朝着脚趾狠狠剁下,却被姜维一把抢过:“大哥,如果真想剁了,不如借我试一试?”

诚意满满的一句话,气得魏延咬牙切齿。

特么的,前后疼了两三个月,所有药石全都没效果。

正准备把脚趾剁了,你突然想“试一试”,到底几个意思?

“大哥,你的脚趾可能长了痛风石。如果真想剁掉,不如借我试一试?”

痛风石?

魏延从没听过这词,姜维却有八成把握。

看看魏延硕大的将军肚,又有九成把握了。

魏延那肚子,脂肪少说也有几十斤。

如果一刀劈过去,或者一箭射过去,估计伤不了他的腹部内脏。

如果断粮十几天,哪怕兵士早就饿死,估计他仍能保住性命——他肚里的脂肪,如果全部转换成糖和能量,让他再撑十天也不难。

正因为他的肚子脂肪太多,患上古时的“富贵病”与“帝王之病”,也就毫不奇怪了。

“大哥,割开皮肉之后,如果顺利取出关节间的痛风石,你这脚趾应该能保住。

“如果我的判断有误,或者没给你治好,那时候再剁也不迟嘛!”

魏延仍不知什么是“痛风石”,却选择了相信姜维。

主要是,这两月痛得实在难受。

别说战场杀敌,就连吃饭也没胃口,夜里更是痛得无法入睡。

“行!给你试试!”

“这就对了嘛”

魏延递来的短剑,姜维随手丢到一旁。

来到江边叮嘱众将几句,马上又回船上,顺手取来那套阉猪工具。

并且招来几名士卒,把魏延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哥,要不要再喝一坛?”

姜维扬着小刀嬉皮笑脸,魏延却连连摇头,“不就一个脚趾,没那么夸张……我去,你要干嘛?”

“别看!再看你受不了!”

姜维说话时,取来麻线,把魏延的脚趾根部死死勒紧。

这样做,既是防止出血太多干扰寻找痛风石,也是尽可能阻断神经,减低疼痛。

魏延确实没看,皱皱眉头:“竟陵与江陵的吴军战船,是你故意放走的?”

魏延口中的“故意放走”,并不是随口问问。

最近两个月,魏延痛得昏昏沉沉,所有军务全都交给姜维打理。

在骑兵的掩护下,汉军在鄀县与阳水打下数百根木桩,再有岸边的床弩配合,完全可以困死吴军战船。

然而,姜维选择了网开一面:

从襄阳而来的吴军战船,全部放行;

从阳水去往竟陵的战船,也是全部放行;

但是,从竟陵去往襄阳的战船,或者从竟陵去往江陵的战船,必须全力击毁;

这样一来,吴军战船再不敢往襄阳和江陵运粮。

而襄阳与江陵的战船,却有惊无险地退往竟陵,可以汉水而下去往沔阳。

“我这样做,是尽可能保住吴国水师。只要吴国还有足够数量的水师,魏军就不敢兵进濡须水。”

“嗯!跟我料想中一模一样……靠……”

突然的钻心疼痛,让魏延赶紧闭了嘴。

牙关紧咬,虚汗直冒。

可是,嘴里很快就闲不住:“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放走江陵的吴兵呢!”

说起江陵,姜维又在咬牙切齿:“我太过谨慎,没料到陆逊撤得那么快。”

“不,我刚才说过,这不怪你谨慎,也不怪陆逊撤得快。

“真要怪,只怪你的计策太过阴损。别说谨慎的陆逊,换了我在江陵,恐怕比他溜得更快。”

“唉!可惜了!

“早知陆逊要撤,就该早早围死襄阳,更要在江边设下伏兵。

“如今,襄阳很可能被魏军抢了先,真特么亏大了!”

“哎呦!”

魏延一声闷哼,继而破口骂道:“你就不能轻点?放跑了陆逊,拿我的脚趾撒气是吧?”

见姜维没再说话,而且痛得钻心魏延再也忍不住,艰难地扭动脖子。

不看不打紧,定睛一看,差点急晕过去。

脚拇趾,被姜维切出一寸多的伤口,皮肉被他用铁钩翻卷到一旁,露出血淋淋的脚趾骨。

好像还不满意,竟然喷出一口烈酒——这么一冲,又是钻心的疼,趾骨也变成了森森白骨。

已经这样了,那厮还不满足!

竟然用铁钩在骨缝间仔细寻觅,还用奇怪的铁夹,夹起一块不知什么的东西。

仔细观看许久,啧啧惊叹。

见魏延还没痛晕,竟然夹到魏延眼前:“大哥,我果然没猜错,真有痛风石!”

“知道啦!”

魏延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痛得快要晕厥,“你特么能不能快一点?”

“不是,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痛风石?”

“靠!很痛呢!你就不能赶紧搞完?如果这侧脚趾真能保住,过几天还有右侧脚趾!”

“不,不必过几天。既然已经上绑了,你我都不想再次麻烦,是吧?”

姜维把那奇怪东西小心放好,再次抄起铁钩,在趾骨缝间小心寻觅。

或许是他刚才那句话,魏延再也支撑不住,终于痛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