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
为让汉魏两军在荆州杀得头破血流,陆逊半点没给汉军机会。
全琮的兵马还没有全部撤出,满宠就领着兵马从北门进城了。
满宠,这位四朝元老,可谓“成也孙权败也孙权”。
在镇守合肥期间,由于孙权不停地送人头,把他“送”成了征东将军。
还累计“送”了他九千六百户食邑——只差一点点是万户侯。
汉军第一次东征,由于姜维与陆逊暗中联合,终于让孙权终究神气了一回,把满宠“请”出了襄阳城。
若不是此次败仗,满宠很可能升至太尉,回封邑安然养老了。
就因为晚节不保,这位倔强的老将始终屯兵南阳,时刻策划着夺回襄阳。
可惜的是,由于魏吴两国结成了同盟,他只能待在南阳干着急。
有时候,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满宠做梦也没想到,吴军会主动退出襄阳。
他知道是个坑,却毫不犹豫地往里跳。
就在姜维离开江陵的第三天,襄阳的消息报来,魏延骂骂咧咧,起程去了邔县。
此城在鄀县以北八十里,更加靠近襄阳城,而且扼着汉水航道。
汉军骑兵与步卒汇于此城,北上可攻取襄阳与樊城,死守可以迟滞魏军南下,从而为姜维攻占夏口争取时间。
然而,夏口水寨,是陆逊反攻荆州的重要据点,被吕据修筑得固若金汤。
在这之前的半年,他效仿汉军的“锁江”之法,在江中打入数千根木桩。
这些木桩,不是阻止战船往来于江上,而是阻止汉军火筏与战船靠近水寨。
姜维手上已有图稿,仍趁着转移百姓的间隙,摸到夏口南岸亲自察看。
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水寨正巧建在两江交汇的丁字口,从北侧的汉水往东延伸六里多。
外围打有密集的木桩,内侧设有箭楼与投石车,楼船也能在内部穿梭自如。
水寨的唯一入口在东侧,由于江水流向的原因,汉军火筏很难从那里冲进去,很难威胁寨中的战船。
更郁闷的是,这一带的江面十分开阔。
汉军的投石车和床弩,不论架在哪个位置,射程全都无法覆盖水寨。
“无法从南岸发起攻击,如果绕至北岸呢?”
傅佥试探着发问,姜维郁闷地摇摇头,“北岸有十几座坚固营寨,寨前还挖有堑壕,很难从陆上攻破。”
“南岸不行,江上不行,北岸也不行,那可咋办?”
“我也暂时没办法。”姜维轻松一笑,解释道:“此寨若失,陆逊就只能退回柴桑了,肯定要建得固若金汤。
“既然短时间内想不到击破之法,咱就找个软杮子捏,比如,先去打襄阳?”
姜维这话,雷得几人大眼瞪小眼。
跟襄阳比起来,这座水寨才是“软杮子”好不?
“军师,咱把床弩搬到战船上,三五百架一起发射,还怕烧不掉这水寨?”
关索的建议确实可行,至少可以试一试,引来好几人齐声附和。
然而,姜维还是摇摇头:“粮田,江夏郡的粮田!不要逼得陆逊狗急跳墙!”
见众将一头雾水,姜维只好耐心解释:
“如果这座水寨被攻破,吴国在荆州再无据点。
“不管孙权还是陆逊,都会在心理上认为,我已经占领了荆州全境。
“江夏郡的百姓与粮田,在他们看来,也就不再归属吴国所有。
“但诸位别忘了:就算没有这座水寨,甚至陆逊被赶到了柴桑,其战船也能随时威胁江夏郡。
“诸位也别忘了:襄阳仍在魏国手中,咱必须两线作战。
“如果把陆逊逼急了,派出水师在江夏郡大肆破坏,咱们如何应对?
“从下雉到州陵,几百里的长江沿线,咱们有限的兵马,又该在何处设防?”
确实,粮田!
可能陆逊也没料到,南郡丢得这么快——三十万百姓仍在江夏郡,没能提前迁走。
此时此刻,汉军正在迁走这批百姓,但郡郁郁葱葱的几百万亩麦田,无法迁走。
如果把陆逊逼急了,必会大肆破坏麦田——如果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这种事情,陆逊、诸葛亮、司马懿与郭淮全都干过。
汉军以一部分兵马在州陵驻守,依靠火筏与战船,可以勉强阻止陆逊西进,确保荆南四郡不遭袭扰。
但最让汉军郁闷的,还是长江在江夏郡的流向:那是个讨厌的倒“V”形状。
而且,从州陵到夏口,再到邾县、鄂县、下雉以至柴桑,江面非常宽阔,江水流速十分缓慢,火筏很难对吴军战船构成威胁。
正如姜维所说,就算没有夏口水寨,吴军战船仍能在江夏郡来去自如。
如果陆逊要搞破坏,以汉军现有的那点兵力,确实是防不胜防。
汉军要想阻止,最好的办法就是示弱——让陆逊以为,汉军被拖在了襄阳,无法威胁夏口水寨与江夏郡。
“军师,你刚才说襄阳是个软杮子,难道已经有了破城之法?”
“我也想啊,可惜没那么容易。”
姜维轻敲地图上的“州陵”,面色凝重,“在我主力大军攻打襄阳期间,需要一位猛将……”
“哎呀,不就是我嘛!”
刚刚出口请战,关索马上就后悔了:相比起来,他更希望随军攻打襄阳。
毕竟,当年的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吓得曹操差点迁都,却没能最终攻克襄阳。
对关索来说,如果能在襄阳立下大功,也能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了。
此时的姜维,身边只有几位年轻将领。
目光在他们身上逐个扫过,都觉得不太放心。
姜维知道关索的心思,出言劝道:“当年,云长将军奉先帝之托镇守江陵,可惜遭小人背刺憾失荆州。
“而今,如果关将军能保州陵无忧,也就保得南郡与荆南四郡无忧,足以告慰云长将军在天之灵了。”
姜维这话,让关索很难拒绝。
因为,没有攻占襄阳、荆州失陷,都是关羽一生的遗憾。
而两者相比,丢失荆州更让人痛心。
“关将军,我拨你三千步卒,再派烧戈、伐同与两千骑兵相助,你有没有信心?”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关索猛拍胸脯,却有另一个忧虑,“陈将军也会留下吧?”
关索口中的“陈将军”,正是驻于州陵的陈到。
前几天,正是他率领三千火筏开道,从江陵一路杀到州陵。
此时的汉国,可能只有他跟魏延,算得上真正的“开国元老”。
只不过,由于他早年的“护卫”出身,以及常年驻于永安,在魏吴两国的名声并不响亮。
而关索,在这位“秭归都督”与“征东将军”面前,不论年纪、军职还是资历,全都有所不及。
“陈将军……”姜维郁闷地摇摇头,“他身子不太好,我跟魏将军多次劝说,仍不肯回成都养病。
“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有更多的杀敌机会。
“你放心,陈将军很好说话。
“不论遇到什么事,他只会提出建议,最终仍由你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