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隆隆,城门大开。
关索打头,陈到、李遗、关银屏和四位夫人分列两侧。
七匹战马就汹汹杀来,张梁顿时就傻眼——杀出城外的不是汉军骑兵,而是步卒!
退,还是不退?
如果现在就退回船上,又如何诱出汉军骑兵?
若说这是步卒呢,最前方的七骑又是全身铁甲。
特别是黑熊般高大的关索,还有那寒光凛凛的大刀,隔着老远就让人腿软。
七骑越来越近,张梁没考虑太多,赶紧下令放箭。
然而,漫天的箭雨,对重骑兵来说就是挠痒痒。
只是两轮齐射,七匹战马就冲到近前。
“都别怂!一起上!砍死他们!”
张梁厉声下令,吴兵确实没有退走。
但是,这是重骑兵!
七辆“坦克”轻轻一冲,前排盾阵马上就支离破碎。
李遗、关银屏和鲍三娘还没清空箭匣,关索与陈到就在左劈右砍。
两人身侧,王桃与王悦各执铁枪连刺带挑,花鬘的九节铁鞭角度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仅仅一个照面,吴军就死伤三十余人,阵型越发散乱。
要命的是,更多的汉军步卒,眼看就杀到。
特别是前几排士卒的连弩,简直是吴兵的噩梦。
事已至此,张梁只能下达退兵命令。
“夫君,你快看!”
顺着王桃指的方向,东北方向两里多,竟然又有吴兵登岸。
那些家伙,个个手执长枪大刀,正在疯狂地破坏麦田。
“狗东西!找死!”
关索也不犹豫,马上就吹响骑兵号角。
得到指令,烧戈与伐同哈哈大笑,往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莽将,就是莽将!”
战船上,陆逊激动得放声大笑——张梁没能诱出汉军骑兵,但张承幸不辱命。
不出意外,烧戈与伐同还没杀到,吴兵就早早地退回战船。
“鼠辈!有种别跑!”
“姓陆的!缩头乌龟!”
“哈哈哈!有战马就了不起啊?有本事就到江上来,老子取你狗头!”
“狗东西!姓甚名谁?有种来岸上决一死战!”
“烧戈!你快看!”
两军正在对骂,伐同却指着东北方向——几里之外,好像又有吴兵在登岸。
刚才扑了个空,烧戈本就在气头上,没考虑太多,马上就杀奔过去。
不必说,又扑了空。
战船上,陆逊与诸葛瑾彼此对视,哈哈大笑。
自从汉吴两国开战以来,陆逊从没笑得这么开心。
傍晚时分,没见烧戈与伐同回城,关索隐隐觉得不对劲,赶紧派出快马沿江找寻。
这一寻,就寻到第三天正午,寻到二百里外的鄂县水域。
特么的,鄂县!
“关将军,陆逊是故意引开我军骑兵,试图破坏麦田啊!”
“狗东西!”
关索破口大骂,倚着城垛仔细察看。
沿江几里,密密麻麻全是战船。
吴兵暂时没有登岸,但可以在任何地方随时登岸!
因为在江夏郡内,从州陵到夏口,再从邾县、鄂县到下雉,倒“V”字型的长江延绵六百余里。
吴军战船众多,而汉军只有两千骑兵。
就算日夜不停地巡逻,也无法保护郡内所有的麦田。
“陈都督,你有什么建议?”
关索试探着发问,陈到却两手一摊:“吴兵登岸就杀,没登岸就喝酒,我能有什么建议?”
“狗东西!”
想不出破敌之法,关索只能愤愤怒骂。
确实是没办法,这一带江面宽阔,江水流速缓慢,火筏很难威胁到吴军战船。
…………
朱然的计策奏效,陆逊却不着急。
他现在想要的,不单单是破坏麦田,而是那支骑兵。
在陆逊看来,鄂县真是个好地方。
从此处去往州陵,直线距离不到二百里,但汉军骑兵无法沿直线退回。
因为,沿途一百多里的沼泽泥泞不堪,普通战马都要陷下去,更别说七八百斤的重骑兵了。
“朱然!”
“末将在!”
“这一次,我拨你五千兵马。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把蜀军诱入沼泽,就是大功一件。”
想到那片沼泽,朱然就笑得合不拢嘴,匆匆领兵登岸。
在这之前的几天,汉军骑兵每次杀到,吴兵就早早地退回船上。
每次都扑空,而且每次只差一点点,气得烧戈与伐同咬牙切齿。
正欲引兵返回,竟然又有吴兵登岸,而且数量多达五千。
烧戈正想杀奔过去,却被伐同阻止:“吴兵刚刚登岸不久,如果现在就杀过去,岂不是又要扑空?”
“哦?你的意思是,多等一会儿?比如,等到半夜或明天?”
“嗯,你终于变聪明了。”伐同狼吞虎咽啃着面饼,既点头又摇头,“不,不,不,不如让吴兵在岸上多待几日,待其彻底松懈之时,再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我也想啊,可惜不太可能。”看看江上不停穿梭的战船,烧戈狠啐一口,“陆逊那厮着实狡猾,不会离江岸太远,不会让咱们抓到机会。”
“狗东西,就是想累死咱们!”
伐同噎得直伸脖子,却把剩余的面饼整个塞入口中,“咱要化被动为主动,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呦呵!看不出来,你也会玩兵法了?”
烧戈还想继续揶揄,却见伐同指指东南方向,“吴兵在鄂县登岸,如果咱们假装看不见,继续沿江而下,陆逊将如何应对?”
东南?沿江而下?
江夏甚至扬州的地图,烧戈早就烂熟于心。
往东南方向,再走一百多里就是下雉。
如果还要继续顺江而下,那就是柴桑、彭泽、石城、春榖、芜湖、丹阳与建业。
呃……建业?那不是吴国国都嘛!
真要去往建业,沿途必遭袭扰阻截。
但别忘了,自从出了秭归,到处都是无险可守的平坦大道。
而且,咱们是骑兵!
就算有吴兵沿途袭扰阻截,咱也不怕。
就算吴兵人多势众,咱也能轻松绕过去。
不过,真要去建业玩玩儿,这套装备可不行!
再怎么说,也要把铁甲送回州陵——这玩意儿是姜维的宝贝,耗时一年多才打造了两千具。
很多时候,这玩意儿确实是宝贝。
但有时又是累赘,就比如现在。
如果送回铁甲,然后带足面饼与干粮,战马沿途再吃点青草与麦穗,应该能坚持到建业吧?
对了,记得姜维说过:柴桑以北的庐江郡,到处是温温软软的吴国美女,个个会唱黄梅调。
就算去不了建业,去庐江买三五千美女带回成都,应该能大赚一笔吧?
嘿嘿,美女!
说起庐江美女,二将一拍即合。
没管近在咫尺的朱然,直接就绕了过去!
这番举动,引得陆逊百思不解,还以为计划被看破了。
正在郁闷,又有消息报来:汉军骑兵倾巢而出,直奔鄂县方向。
鄂县?
朱然?
这一次,汉军骑兵没有厚重的铁甲,速度和持久力大大增加,陆逊着实为朱然捏了把汗。
然而,汉军再次绕过朱然的营寨,一直沿长江而下。
如此奇怪的举动,不仅朱然一头雾水,陆逊和诸葛瑾也是一头雾水。
“上将军,那两个莽将,到底想干嘛?”
“报……上将军:蜀军骑兵已过下雉,仍在沿江速行,目的地可能是柴桑!”
柴桑?柴桑?
汉军只有两千骑兵,没有大批的步卒跟随,去往柴桑干嘛?
柴桑乃豫章郡沿江重镇,但没多少战略价值吧?
难道说,汉军看上了豫章郡之粮?
仔细一想,越来越像——汉军保不住江夏之粮,就派骑兵到豫章郡大肆破坏?
不,这不是粮食问题,而是孙权的问题——豫章郡属于扬州地界。
如果扬州遭到汉军袭扰,孙权还不吓得迁都?
不,孙权不会迁都,只会大开杀戒。
“朱据、孙韶、张承、吕岱!”
“末将在!”
“速领战船沿江而下,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截住蜀军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