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一点，你一棵树风风火火的，这几个都不够你玩的，别吓着他们了。’
聂阳说什么，不死树都说好，速度不减，但是状态稳了很多。
于是，金算盘和飞廉他们终于安静下来。
耳边终于消停了，聂阳闭目入神，继续吸收死气。
修行入定不知辰光，流年飞逝似流水。
一片静默中，不死树像流星脱离轨迹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过了座座城镇上空。
空气里干燥的风沙越来多，已经出了风霜满天的极北之地。
聂阳一直想办法，想要能更灵活的使用死气。
毕竟死气宛如一片散沙，要耗费大量意志才能去操控它们，而动用的频率、数量越多，聂阳体内死气的消耗越快。
死气通过体力才能随意操控，但是聂阳的体型固定，又不能忽大忽小。
何况如今生非死的状态不改善的话，聂阳体型不可能再有大的变化。
储存量不足，带来的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体外死气操控不了，体内的死气却又太少……怎么才能解了这两难的题？
苦思冥想的时候，识海里不死树的破锣嗓子又炸了。
‘哎，你说的地方是不是前面？有好多的灵气！但是没有金光闪闪的屋顶……’
要是一般道心不够坚定的人，就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就能吓出不小的心魔。
‘大惊小怪，三千道州上灵气有疏有密，一个神树，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话音未落，聂阳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表皮蜷缩，像是被高温烫伤了一样。
离那些灵气越近，身上的表皮甚至开始大片的脱落。
“刚才吸收了点死气，立刻就有这么大反应了？”聂阳没料到，情况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不死树虽然带着偌大的幽都城，但是它生来就是吸收灵气的，只会觉得十分亲近畅快。
就连亡者大高个、亡魂晴儿，他们身上还有残留的那一口气，最后的一点儿灵气没散，也被这世界包容。
只有聂阳是纯粹的死气集合体，甚至为了‘生’，他在盲蛇的地洞里还主动驱散了自己体内的最后一点生机……
茫茫世界里，到处都是灵气，他一身死气，才是显眼的异类，自然会被无处不在的灵气针对。
不动声色地拉起兜帽，聂阳把自己藏于阴影之下，不想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同类相亲，异类相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么浓郁的灵气！我们下去看看吧！’不死树馋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给！你让我找的金蚂蚁！”
流火金霞蚁王细长的腿腿无力的耷拉着，身上还有好多的尸骨沙，一年多了，它能苟活到今天它也算是尽力了。
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灵石，琉璃道长和蓝小妹也有些意动。
久旱逢甘霖都喜不自胜，何况甘霖近在眼前了。
“好。”
聂阳点点头，一个好字刚出口，不死树犹如离弦之箭，彪了出去！
饿了千百年，也难怪它这样急不可耐！
聂阳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藏起了自己所有的异样，
心理安慰自己，去一趟西首城也好，天行鹰一家说不定还在荒漠里呢等自己呢……也不知道苍蓝江如今怎么样了……
胡乱想着，他转手把蔫蔫的流火金霞蚁王给了金算盘。
“多谢爷爷！”金算盘抱着蚁王又亲又搂，比看见大堆的灵石还高兴，“”
算算时间，虽然已经过了快一年半了。
“这……不是西首城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西部第一城，西首城是西沙堆里的一颗明珠，势力范围巨大，譬如烟波城这一类的大城，都要退后，更别提其他的小城，只能俯首给西首城当小弟。
但如今，黄沙漫天，人烟稀少，齐整的街道都化为了断壁残垣，只有巍峨的城门和一圈儿城墙依旧耸立。
时光无情匆匆去，不但轻易能催人老，还能化掉房屋栋梁，短短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西首城死气沉沉，比幽都更像鬼城，此前聂阳见到的繁华景象像是黄粱一梦。
那些荒诞滑稽的叫卖声已经远去了，街头巷尾空旷，地面上的黄沙毫无活人的痕迹。
但城主府门前却有一座小山高的灵石，甚至比高大的府门还高出了一截。
要是在玄清宗，这些灵石早被郑叔叔和陈叔叔他们搬进库房，牢牢锁起来了，还要专人看管，才能放心确保安全。
“好多的灵石！这么多灵石丢在这里，居然没人管？”金算盘垂涎三尺，恨不得能直接从不死树上跳下去，一头扎进灵石里游个畅快。
站的高，看的远，眼望去，这样的灵石堆远不止一个，看了眼分布的地方，隐隐暗合了正向八分的方位，不像是随意堆放的，聂阳更是暗自提高警惕。
就连方圆也看出了点儿门道来，赶紧提醒聂阳，“好像不太对劲，这个像是阵法……”
西首城经过动乱后，人烟尽散，不可能有人来，聂阳心里隐隐约约浮起一个人名，但愿不是他，不然，邬城主临死前的一番苦心当真是要白费了。
灵石堆附近，有凌乱的脚印一路进了城主府里，脚掌挺大，是个男人的脚印。
聂阳心里一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大高个忽然也有了反应：“太阳太大，你不能出来，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是晴儿。
她的魂魄若隐若现，已经虚弱的不像样子了，却还是放心不下邬相文。
“他……我想看看他。”
分道扬镳后，晴儿从没有主动提起过邬相文，聂阳也不大清楚他后来是怎么对她的。
一个两个都这样，不死树停留在半空，其他人都落了地。
“物是人非事事休，你的执念会害了你。”聂阳还是没忍住劝她一句。
厉鬼晴儿会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除了她自己本身的原因，也有聂阳的影响，她认识娇蛮任性，无法无天的林婉月之后，性格又发生了变化……
“你像一个人……曾经他也这样提醒过我，只是如今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说起来好笑，我是要害他的，他却一直帮我，以我现在的状况，大概见不到了吧……”
晴儿虚虚实实的藏在大高个的影子里，很是萎靡，她恍惚的看着聂阳，很是感慨。
她不知道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口中的那个“他”。
“……”
聂阳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几次流落失意，她辗转飘零一再消耗，已经存了死意了。
“在哪儿？我带你去，现在就去！”大高个误以为晴儿提到的两个“他”是同一个人，急的不行，生怕晴儿徒留遗憾。
大高个是亡者，长久的暴露在阳光下，他身上青紫的瘢痕越来越多，全然不避炙热的太阳，努力为晴儿撑起一片阴影，于是瘢痕慢慢冒起了焦黑的烟，被不死树修复的身躯很快变得面目全非。
山一样坚毅寡言的男人，焦急的一遍遍喊晴儿，想要保持她的意识清醒。
‘也是个可怜人的痴人……’不死树在聂阳的识海里幽幽的叹了一口长气，难得的低沉。
蓝小妹和琉璃道长已经开始往自己兜里装灵石了，捡了一块，还有更好的一块，不亦乐乎！
大高个的话太少，相处的时间又短，聂阳一直不知道大高个的名字，还没能和自己的记忆对上号。
“公子！”
短促急切的呼声传来，是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