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虎符

(七十四)虎符

马学民举着酒杯站起身来。

“这里反正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我么也就是借六十岁生日这个因头,大家一起聚聚。平时大家都忙,很少有机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当大家一起碰个头,过生日什么的不用太在意,吃好喝好,大家开开心心聊聊天,我来起个头,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老马说着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两桌半的人纷纷举杯喝酒,齐声祝马学民生日快乐。

“学民啊,以后要酒跟我说,这种红酒档次有点低,下次我来提供进口的法国红酒,我的公司就是做食品进出口贸易的,已经准备上市了,波尔多好几个酒庄和我公司都有业务,拿点法国红酒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

郝云起对着马学民说,举着杯中酒没有喝下去。

马学民微微一怔,脸色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喝酒是次要的,开心才是主要的。”

马爱民在边上闻言,一口将手里的酒喝完,赞道:“好酒啊,老二你这次酒挑得不错,给我再来一杯。”说着将酒杯递给了马学民。

马克在边上那桌听见,微微一笑,看了看白柒柒,低声笑着说:“看来还是要来事啊。”

马爱民的两个女儿听见老爸替二叔出头说话,也是一笑,看了看马克又看了看郝涵诗。马惟尔还做了个鬼脸,意思大致就是这家人不装逼不舒服的。

郝涵诗心高气傲,判断下来马克表哥是不知道从哪里骗了个外地女孩,容颜虽然无敌,但是学识和品味怎么能和自己相比?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铺设,渐渐开始正视起马克和白柒柒来。

“表哥,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女朋友吗?”郝涵诗问马克。

“你好,我叫白柒柒。”白柒柒自己回答道。

“你好你好,请问你是做什么的啊?”

“什么也不做啊。”白柒柒微微一笑。

“柒柒的确没有工作,我养她就是了。”马克插嘴道。

“表哥,你还是在那个制药公司上班吗?就是那个东瀛企业。”

“辞职了,不想做了。”

“上次见面不是还在上班吗?怎么那么快就辞职了?”同桌的马正忽然问道。

“外企不好混,表哥如果想再找工作,我跟我爸说一下,可以去他公司上班,总比在东瀛人的公司里好混。”

郝涵诗心里觉得有点不屑,这位表哥连一个制药公司的市场部都呆不下去,恐怕是出息不大。

“谢谢表妹好意,不用麻烦了。”马克觉察出了郝涵诗的轻视,也不以为意。

便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可爱的女孩。那女孩进门一眼看见白柒柒,便挣脱了妈妈的手,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白柒柒。

来人却是丸山正树和其夫人丸山绫子,小女孩正是丸山薰。

马克见了对方方才记起,丸山正树这几天是要来丸山公司旗下的丸山制药,也就是自己的前公司就任董事长,这事跟自己提起过,倒是忙忘了。

只是他们怎么会来到自己老爸的寿宴上?

丸山正树和马克点了点头,来到马学民面前,深深鞠了一个躬,用流利的华夏语说道:“听说今天是马老先生六十大寿,特意携同家人前来给您贺寿,不宣而来,祈恕冒昧,还望马老先生原谅鄙人唐突。”

“这位先生是?”

马学民有点不解,但是依然起来迎接,想到马克自行多加了一张桌子,恐怕是自己儿子的朋友。

“鄙人名叫丸山正树,正是丸山制药公司的新任董事长,也是令公子马克先生的好朋友。”

马克有点无语,谁和你是好朋友了?这个丸山正树倒是脸皮厚,自己往上贴的本事不小。

马学民倒是有点惊喜,毕竟是一个大制药公司的老总,到这里给自己祝寿不能不说自己的面子有点大,只是儿子不是已经辞职了吗?怎么老板还会过来给一个辞职员工的家属贺寿?而自己儿子却还在酒桌边上施施然坐着,并没起来迎接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马克一桌上除了马克和白柒柒,其他人都心内波澜顿生。

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大型跨国公司的董事长,会亲自带着夫人和孩子前来给一个市场部员工的家属祝寿,而且这个员工还是刚离职的。

看样子马学民是第一次见这个丸山先生,那么一定是冲着马克来的,而且他们的女儿看上去和白柒柒很熟悉。

郝涵诗暗暗想道:“这个表哥素质真差,老板来了也不起来迎接一下,怪不得公司呆不下去。只是这个丸山正树怎么会来?还说自己是马克的好朋友。难道是......骗子?一定是,是表哥请来撑台面的。”

“丸山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劳动大驾,快快请坐,小克,还不起来迎接一下丸山先生?”

“不敢不敢,马克先生是我们丸山集团的大恩人,应该是我问候才是。”丸山正树说着携同丸山绫子来到马克和白柒柒面前,一起鞠躬致意。

“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会知道我老爸在这里办酒?”马克好奇问道。

“她告诉我的。”丸山正树说着指了指门口,只见张美嘉正走了进来。

“这下热闹了。”马克摇摇头。

张美嘉还是先和马学民这里说了一些贺词,搞得来马学民和张琴是又惊又喜,心想儿子是出息了,身边这么多美女,随便挑挑都是出众非常。

不过谁也没法和白柒柒比,这个媳妇张琴是认准了的。

“马克,柒柒,我来和老爷子贺个寿,蹭顿饭,没关系吧?”张美嘉笑着说。

“搞什么啊,哪有什么关系?快去坐下吧,我们慢慢再聊。”马克笑着招呼。

丸山正树一家和张美嘉都去边上桌子坐下,开始和聂音戴超对上了眼。

聂音一贯旁若无人,自己管自己吃好吃的。

戴超则开始逗丸山薰玩儿。

丸山正树礼节性地和二人打了招呼,他并不知道自己家的丸山号货轮就是被这个黑衣美女弄沉的,否则恐怕屁股坐在椅子上怕会没那么安稳。

郝云起当然知道丸山制药在业内的级别,心里也不由有点不自在起来。

本来今天说什么也是自己牌面最大,财大气粗最有话语权,没想到来了一个东瀛跨国公司的老总,这个老总看上去对马学民和他儿子还很尊敬,那么今天自己在场面的排位恐怕要动动位置了。

马习民一家本就有点趋炎附势,夫妻俩在桌上本来是在一味奉承着郝云起一家子的。他们知道今天的主角不会是自己家,当然也不会是这个二哥一家,虽然马克的女朋友可以惊艳到所有人,可好看不能当饭吃,今天场面上的隐形主角必然是富豪郝云起。

但是又是这个马克身上出现了不可控的问题,丸山正树明显是冲着马克的面子前来的,这个风向好像又开始歪了。

马习民不由开始揣度马克究竟有什么能量,以后吹嘘和奉承的方向是不是应该更改一下。

“表哥,这个人真的是你老板?”郝涵诗问道。

“不是,前老板而已,我已经辞职了。”马克知道郝涵诗要问什么。

“那你哪里那么大的面子?前老板怎么可能来给员工家属祝寿?”郝涵诗觉得自己好像看穿了问题的所在。

“老板体恤员工,体察下情,和下属打成一片,也是正常的,说明公司企业文化搞得好,大家相处融洽,其乐无穷。”马克嘿嘿一笑。

白柒柒却是笑出声来。其乐无穷是什么鬼?

“死要面子,我不喜欢。”郝涵诗的口气就像个小女孩。

丸山薰忽然从边上桌子跑过来,塞了一个小小的锦囊给白柒柒,用东瀛话说道:“姐姐,这是阿薰来华夏前去浅草寺请的平安御守,给姐姐也请了一个,要记得随身戴哦。”

白柒柒笑着接过来,也用东瀛话回复说:“我答应阿薰,会戴着的,谢谢阿薰。”

丸山薰见白柒柒收下礼物,便开心地蹦蹦跳跳着回到了父母身边。

“演戏还真会演,还会说东瀛话。”

郝涵诗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轻声嘀咕,只是口气更为不屑。

马克和白柒柒耳力灵敏,听见后只是相视一笑,根本没有兴趣去搭理郝涵诗。

只是马惟尔有点不答应了,她们姐妹俩一直和马克关系不错,从小也喜欢在一起玩,现在看到郝涵诗似乎故意有点针对马克,心里不爽,便对着自己老公许佑君开口。

“老公,你以后看到人家运气比你好,女朋友比我漂亮,一定要心理平衡哦,千万不能学有些人,一副小市民的嘴脸,看不得别人好的样子哦。”

“老婆,放心吧,虽然小克的女朋友比你好看不知道多少,但是我心里还是只有你,我不会像社会上有些人那样小肚鸡肠的。”许佑君谄笑着对马惟尔说。

“虽然道理没错,但是你表达方式有问题,回去还是要跪搓衣板的。”

“老婆......我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好运气,看在好运气的份上,搓衣板能不能别跪了?好运气会打折的。”许佑君苦着脸。

“什么狗屁好运气,打折就打折,反正也不值几个钱。”马惟尔不屑道。

听到这里,马克憋不住想笑,堂姐马惟懿生性还内向些,这个堂妹马惟尔确实是个活宝,和许佑君两个人一搭一档,倒是配合默契。

两人左一个好运气,右一个好运气,明显是用郝涵诗的老爸郝云起的名字谐音在开涮。

郝涵诗的脸色明显变了,她怎么会听不出来许佑君和马惟尔两人唱相声是在针对自己?不由眼神一冷,就要发作。

马习民家的儿子马正从小喜欢捧着郝涵诗,可是人家郝家千金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马正,现在马正已经有了女朋友,周如雪正在边上,马正也不好替郝涵诗明出头,心里暗暗着急。

他是想提醒郝涵诗,这个马克不好惹,跟小时候比起来,像换了个人一样。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进来数人,马克一看,有点发呆。

李思婷、常腾云和张南山都在意料之中,这三个人的出现马克并没觉得意外,李思婷手里还抱着阿渔,瞧这只贱猫一脸享受的样子。

但是李铭祺也在,就让马克大感意外了。这位将军平时一直在京城,怎么这次有空到申城来,难道特意来参加自己老头子的寿宴?

在场众人都有些晕,这个穿着军装,肩章上有一颗将星的中年人是谁?为什么也来这里,难道也是来参加马学民的寿宴?老马同志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不仅在场中众人有点晕,寿星公马学民自己更晕,这个来头又是谁?

张琴则一眼又看到了李思婷,心里大声称赞儿子有苗头,这个刚进来的好看小姑娘肯定也是冲着自己儿子来的。儿子掉花堆里了!

不是冲着自己儿子来,难道还是冲着自己老公?难道马学民不想活了?

李铭祺上来先和马学民道贺:“我就擅作主张叫一声老哥了,今天老哥甲子之寿,我也来讨杯酒喝,沾沾喜气,老哥不会反对吧?”

“不敢不敢,请问这位将军是?”马学民有点不知所措。

“马伯伯,我是马哥的好朋友,这是我的二叔李铭祺,他听说马伯伯今天过生日,特意从京城赶来祝贺。还有,这位是我市的刑警大队长常腾云,这位是刑警大队市南分局支队长张南山,大家都是马哥的好朋友,一起前来凑热闹的。”李思婷笑着介绍道。

马克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李将军,您怎么会特意过来?”

“我是来要杯酒喝,今天和你没关系,我和老哥哥喝。”李铭祺笑着对马克说。

马学民和张琴开始犯晕,更无心和同桌人聊天,连忙离席和众人招呼,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却也没有当众问出来。

郝云起心里的优越感指数又下降了好几格,面沉似水,看着眼前的事态,不作一声。马习民一家更是不敢多说话,只好闷头吃菜。

“二叔面子真大,看来有些人又要觉得是在演戏了。”马惟懿对着自己妹妹马惟尔说。

“可不是嘛,就算是演戏,也要有这个本事啊。”马惟尔附和。

李铭祺也没什么将军架子,和大家致意后,也和常腾云等人一起坐在边上那个桌子上。李思婷抱着阿渔也坐在了戴超和聂音的边上,说说笑笑。

马克有点纳闷,这个李铭祺似乎是跟常腾云很熟悉,两人坐一起不时还交头接耳,谈笑风生。心里疑问只好过一会再问。

这下子马克自己订的加桌,反而变成了席间分量最重的一桌,在席的有一个将军,一个刑警大队长,一个刑警支队长,一个刑警,一个外企公司大老板的一家三口,一个白领丽人,一个马克的小伙伴和一个鬼,外加一只鬼猫。

这个搭配连马克也觉得好笑,但是有些问题不好在席间多问,只好事后找时间再聊。

在场的亲戚朋友都不是傻子,早就看出后来的几个大佬都是冲着马克来的,心里各自猜疑,这个马克到底有什么能量?

郝涵诗心中惴惴,那几位大佬的气场让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怀疑是错的。说东瀛人是冒充的也就算了,将军和刑警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假冒?不想活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让她主动赔礼道歉是不可能的。

酒过三巡,李铭祺先站起来,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物事来,上前递给马学民。

“老哥哥,今天你的大寿,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手前来,我们当军人的不会送什么金银珠宝,就把这个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你吧。”

马学民连声道谢,接过李铭祺手里之物一看,只见那东西是两爿铜质老虎,历时久远,整个黑黝黝的,背面平整,一爿有两个方形凸起,另一爿则是两个方形凹洞,两爿老虎可以凹凸相嵌,互相合拢并在一起。虎身斑纹错金,样式古朴,入手沉重。

在座的人却不识此为何物,马习民和童艳玲满脸好奇看着马学民手中的铜虎,等待有人出来解释,郝云起也是莫名其妙,唯独马爱民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紧紧盯着马学民手里的物事。

郝涵诗有点瞧不起少将同志送的礼物,轻轻哼了一声:“还是什么将军呢,送一个铁疙瘩玩具给姨夫,哄小孩子吗?”

马克神色一凛,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表妹,你平时看惯了名牌名表,眼里都是奢侈品,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东西叫做虎符,是古代战将手里的符印,是华夏古代兵权的象征。如果算价值,可比你那些奢侈品值钱多了。”

郝涵诗脸色一阵尴尬,嗫嚅着并不答话。

“虎符?”寿星公马学民果然也认出了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正是,老哥哥果然学识不凡。这是我李家的收藏的汉代虎符。现在看起来和老哥哥更有缘份,所以就拿来送给老哥哥,权当贺寿的见面礼,你可千万别推辞不接受,否则我的脸可没地方放了。”李铭祺笑道。

“啊呀,却之不恭,惭愧惭愧。只是李将军说这个为何和我更有缘份?我不太明白,愿闻其详。”

“说起来,这东西的主人和老哥哥还是本家,这是东汉光武帝时期伏波将军的虎符啊。”

“啊?李将军说的可是马援马伏波?”

“是啊,马援可不是老哥哥的本家吗?伏波将军有句名言,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这是何等的气概。这可是我们军人的偶像啊。”

“这,这虎符也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重礼?”老马同志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老哥哥你错了,虎符虽然贵重,但毕竟是件死物玩意儿,现在人不过拿来把玩而已,比起令郎的事迹,这就不算啥了,老哥哥你就放心收下吧。”李铭祺笑道。

“小克?他做了些什么?”马学民和张琴一脸疑问。

“哈哈哈,看来小马还没和老哥哥说起过,做了大事,不居功自傲,不炫耀自得,这才是男儿本色,令郎果然真的非池中之物啊。”

“我只能告诉老哥哥,令郎所作之事,于国于民都是功高过天,至于具体什么事,是个秘密,我还是要卖个关子的。老哥哥如果信得过我,暂时也不要过多询问,能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马克看了李铭祺一眼,眼神里透露出感激。他正不知道如何向周围人解释很多问题,少将同志这么说一番话,老马同志和张琴女士虽然内心疑惑,但是权衡轻重,想必也不会盯着自己问这问那。

“好,我答应李将军,不会过问小克做的事情。儿子长大了,他自然会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从小到大,这小子的臭毛病不少,但是大节不失,一向还算是个正直的人。”

马学民毕竟还是个帅老头,内心通透,很识时务。

“那就好,那么老哥哥,我这个礼物可喜欢,换老哥哥一杯酒喝可还说得过去?”

“李将军开玩笑了,没有礼物,酒也管够,您一个将军,能来给我祝寿,我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更何况这个礼物那是珍贵得不得了。就是今天的酒不是很高档,李将军能喝得惯吗?”

“老哥哥,你是和我开玩笑么?”李铭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今天喝个尽兴。”

李铭祺豪气勃发,逸兴横飞,大有将军气概。

郝云起在边上,脸色青红皂白,像走马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