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十字架的西端
“其实，暴露的可能性五五开，我觉得这件事黄慎吾说白了也算是渎职，他即便内心有所怀疑，也不见得会把这个疑点汇报给罗兰。”马克说道。
“为什么？”
“人性呐，柒柒要是上过班就知道了。比如说哦，一家公司造成了损失，上级当然要追究造成损失问题的原因。作为下属，如果他知道问题原因在哪里，但是这个原因是和自己的工作失误或者失察有关，一旦汇报上去，自己就一定会负重大的责任，那么这个下属基本上会选择瞒报。”
“啊，小马哥，我明白了。这个黄慎吾即便有怀疑我们，也有可能不报告给罗兰，就当作是意外失窃。那么罗兰追究起来，最多就是看管不严，何况罗兰他们自己也是随意将石碑搁置在教堂的地窖里。谁会想到有人会去偷这个又重又不值钱的大石头啊？”
“对啊，柒柒分析得一点不错。”
“如果黄慎吾能通过调查把石碑找回来，不仅没有失职的问题，还是一件功劳呢。”白柒柒继续补充道。
“柒柒，我觉得你越来越了解凡人界了，仙女落入了红尘，开始接地气了。”马克笑着搂住了白柒柒的纤腰。
“那那，现在我们就离开秦安市吗？”白柒柒依靠在马克身上说道。
“黄慎吾接下来有可能会打电话找我们摸底，管他呢，溜之大吉。”马克笑道。
“那叫上千变吧？到另一个城市再行动，可不能再用本来面目了。”
“好，这家伙恐怕会带上美香。”
“肯定会，那三妹呢？”
“一起吧，这个小电灯泡也正好一起看看华夏的大好河山。让小音和阿渔继续在申城保持监视罗兰他们。”
“就这么办。”白柒柒笑着说道。
马克拿出手机联系戴超，让他安排陈千变、美香和莫小涵的三人机票，从申城直飞滇南省滇明市，在当地和自己二人会合。又将接下来的计划详细关照了一遍。
莫小涵这两天呆得有点气闷，美香刚到，陈千变这条舔狗忙着陪吃陪玩，聂音和阿渔又忙着轮流盯梢罗兰和约瑟夫，只有李思婷和张美嘉会抽空带着她玩，心里着实想念马克和白柒柒。
听戴超一说这个消息，莫小涵欢呼着一蹦三尺高，兴奋得原地打转，随后忙不迭整理起了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塞进了青囊，很快就站在家门口待命出发。
陈千变和美香也是极为高兴。毕竟美香初来华夏，陈千变就有机会带女朋友一起出远门，虽然是有任务，但仍不失为天大的乐事。
阿渔拍着赤金兕蜥的脑袋，说道：“小赤火，你出门要乖，听见没？坐飞机就乖乖呆在葫芦里别出来，你是易燃物品，被发现是要被没收的，知道没？”
赤火滴溜溜的眼珠看着阿渔，二话不说喷了一口火。
阿渔早有防备，一个跟斗翻身避开，指着赤火骂道：“你这条养不熟的番茄炒鸡蛋狗屁冒火带烟的四脚蛇，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祝你出门没酒，找不到女朋友，上面
莫小涵在边上听呆了，这都是什么新式骂人法？这贱猫自己发明的？小赤火浑身金黄，头顶赤角，这配色倒真是有点像番茄炒鸡蛋呢。
她愣愣地拔开了醍葫塞子，赤火嗖一下便钻进了葫芦。莫小涵将醍葫也一并放入了自己的青囊。
青囊是个带制药功能的乾坤袋，里面也是大有空间，于是陈千变和美香的行李也统统塞了进去，三个人拍拍屁股轻松上阵，让高毅俊帮忙开车送去了虹湾机场。
……
马克则自行在网上购买了飞往滇明市的机票，打了个车，也往秦阳机场而去。
到了机场，马克还给李铭祺打了个电话，将秦安市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并说了接下来自己的计划。他担心自己等人接下来可能会闹出一些动静，如果有当地军方作为背书撑腰，那么事情就会顺利许多。
李铭祺当然表示全力配合，各地的飞狼任凭调遣。
事情的真实情况令他觉得有点出乎意料，虽然马克在描述的时候涂抹掉了一些神鬼的色彩，但是从迹象显示，这些事件是超出常人控制范围的。
好在李铭祺经历过李家的摄魂草事件，也了解了一些飞狼在金三角的经历，早知道马克等人属于奇人异士，不能用常理揣测。
马克特意拜托李铭祺照看一下关在猎豹那里的骆明，此人不坏，而且比较特殊，杀死孟云强也是情有可原，何况阴差阳错也是立了一件大功。罪行完全可以不计。但是先别放出来，等马克等人把事情办差不多了，再定论不迟。
李铭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这件事如果落在他手里的话不算难办，只是猎豹是吴非将军的麾下，两人素来不睦，表面上彼此都有点阳奉阴违的。
不过，李铭祺自上次飞狼在金三角建下奇功之后，肩上将星也多了一枚，已经从少将晋升为中将，话语权大了不少，从猎豹这里要个人，这件事虽说多少有点阻力，但是不难办到。
马克差不多安排完毕，便携着白柒柒的手登上了飞机。
飞行路线等于从地图上巨大的十字架的北端飞往了西端，马克打算一路推进，秦安市的巴弗灭石碑已经到手，然后从滇明市这里开始，完事之后再去南端的闽夏市，再回到中部湘沙市，最后返回东部的申城，先把对方的五城计划彻底摧毁，然后再对付罗兰。
申城出发的航班先行抵达滇明的长山机场，陈千变领着美香和莫小涵已经在机场等候，离马克白柒柒的航班到达还有一两个小时。
上次从昆仑返回申城，是李铭祺帮忙安排的军用飞机，这一次是莫小涵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民航班机，新鲜感爆到天花板。
陈千变从雾隐谷出来后其实也没太多城市经验。倒是美香，在东瀛跟随义父源重盛，入世修炼，是一个生活在都市里的樱花媚忍，出门经验丰富得多，华夏语也说得很流利，反而喧宾夺主指引起了陈千变。
此时，三人正在航班到达处的肯德基里喝着可乐啃鸡翅，莫小涵和美香手里还一人捧着一只米老鼠玩偶。
米老鼠和唐老鸭的玩偶，聂音房间里有一堆，暗黑女鬼刺客可是忠实的迪斯尼粉丝，忠实到宁愿花钱买玩偶也绝不利用自己的特殊本领去偷来。
可是莫小涵刚来凡人界没多久，还没去过迪斯尼乐园，看着聂音有那么多米老鼠唐老鸭，着实羡慕得不得了。
机场正好有迪斯尼专柜，莫小涵缠着陈千变要买，陈千变倒也爽气，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一人买一个。
“回去后一定要让二哥带我们去乐园玩儿。”莫小涵嘬着可乐说道。
“我也可以带小涵去东瀛日京的那个迪斯尼乐园玩儿。”美香笑着说。
“啊，原来美香那里也有，那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陈千变腆着脸笑嘻嘻地说道。
“你去日京的时候不是想去歌舞伎町吗？”美香眨着眼说道，泛着金色和绿色的异色双眸闪闪发光。
“这，天地良心，我只是陪老大去的。那时候是去追踪竹内多香子，一路查到了歌舞伎町的酒吧。我没有想去看小姐姐，我发誓。”陈千变举起了手。
一只鸡翅塞进了他举起的手，美香笑道：“去便去吧，世上男人都一样的，如果男人不这样，我们这些修炼媚术的媚忍还有什么用？”
“媚忍又怎样？我可没半点看低美香。”陈千变连忙握住了美香的手。
“我知道你没看低我，所以我才会告别义父来找你，只是，看低与不看低，你嘴上别说出来，才好。”美香缓缓地说道。
陈千变有点着急，光碟上学来的男女之情在现实中完全不适用啊。
“笨蛋，心里在乎，行为上就会表现出来，嘴上说有什么用？”莫小涵用手戳着陈千变的脑袋，老气横秋地教训道。
她在昊苍界看了很多走私上去的凡人界小说，套路还是了解了不少。
“小祖宗，我给你买米老鼠了撒。”陈千变对莫小涵是完全没有办法。
美香噗嗤笑了一声，任由手让陈千变握着。
马克和白柒柒走出机场，莫小涵眼尖，直奔过去抱着马克的腰，叫道：“二哥，你还要你三妹不要啊？”
“三妹啊，才离开三四天，怎么就不要你了？”马克笑着摸了摸莫小涵的头。
“我知道，你只要柒柒姐。”
“小涵说得对。”陈千变插嘴说。
“你只要美香。”莫小涵回头说道。
陈千变觉得自己很多嘴，美香双瞳光线流转，一股媚态流露。
马克走上来和美香招呼。
“马叔叔好。”美香捂着嘴一笑，叫道。
白柒柒笑得弯腰，说道：“美香，怎么叫小马哥叔叔？”
“马叔叔和我义父称兄道弟，我当然叫叔叔啊，对不对啊，白婶婶。”
白柒柒窘得红了脸。
“我说美香啊，华夏的语言文化里称兄道弟是寻常不过的事情，我可不想当你叔叔，叫我马哥就行。”马克也觉得好笑。
“我也不要当婶婶。”白柒柒也笑着说道。
“美香，最近源氏四岛的情况怎样？重盛兄怕是忙得连刺身都没时间做了吧？我还挺想念他一手绝妙的料理功夫呢。服部大叔和飞鸟姐还开心吗？”
“呃，马叔叔，哦不马哥，义父现在已经坐稳源氏家主之位，他联手真田家主宏耕大人，雷霆手段，扫穴擒渠，将岛上大小家族内的异己势力清理得一干二净，服部大人和飞鸟大人这对侠侣也帮了不少忙。现在岛上一片靖和，比以前各家族之间各怀鬼胎，勾心斗角，要好上不知多少呢。”
“果然，重盛兄还是枭雄手段啊，佩服。”
“飞鸟大人手段高明，不仅将那只鼍龙的法阵牢牢封印，还将四岛的隐匿法阵又提升了一次层次。现在源氏四岛固若金汤，所以义父才同意让我出来历练一下。”
“哦，原来出岛是为了历练，不是为了来找千变啊？”马克笑道。
“也是为了找他，我喜欢千变，便来找他。”美香说着拉起了陈千变的手，这姑娘看上去娇滴滴的，言语倒是落落大方。
“你要是敢欺负美香，我揍你。”马克瞪了陈千变一眼。
“听见没，你敢欺负美香，我揍死你。”莫小涵叉腰说道。
“我可不舍得欺负她。”陈千变难得不见贱兮兮的样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戴超已经通过监测罗兰给各城联系人所打的电话获取到了定位，按照电话定位判断，这个号码出现频率最高的位置正是滇明市里的一个圣约翰教堂。
马克看着戴超发来的位置信息，笑道：“圣若瑟，圣方济各，现在又是圣约翰，接下来恐怕圣保罗，圣彼得，都要出来了。”
其他几人不明所以，不知道马克在说什么。
“这些教堂都是以圣徒之名来命名的，所谓圣徒，其实就是基督教包括耶稣十二门徒在内的一些著名的门人，还有圣安德鲁，圣雅各，圣马太，圣安东尼，等等等等，很多。”马克简单解释道。
“圣女果！”莫小涵举手道，她前几天吃了几颗小番茄，在昊苍界从来没吃过，觉得挺有趣的。
“圣罗兰！”美香举手，也是前两天，李思婷帮忙把机车执照弄好了，聂音抽空拖着陈千变和美香一起去商场买机车皮衣，就是买的这个牌子，美香记住了。
“圣斗士！”陈千变举手，在雾隐谷时他是影碟爱好者，看过全集。
“圣弗朗西斯科。”白柒柒也笑道，这是她电影里看来的，因为金门大桥作为著名地标，在各种科幻片灾难片中被摧毁了无数次，印象深刻程度丝毫不弱于自由女神和拉什莫尔总统山。
“哈哈哈，三藩市，我们华夏也叫作旧金山，其实就是圣方济各的不同音译，他也是圣徒之一，旧金山就是用他名字命名的。”
“原来如此。”白柒柒点点头。
“你看你看，二哥你就只给柒柒姐解释。”莫小涵撅嘴道。
“圣女果需要解释吗？”
……
五个人说笑着离开了机场，直接叫车来到翠湖边上。
圣约翰堂是在离湖边不远的一条小路上，毗邻滇明大学。马克还是打算趁夜潜入，现在为时尚早，便带着几人来到了湖边看红嘴鸥。
时值深秋，大批红嘴鸥迁徙来到了滇明越冬。滇池也好，翠湖也好，湖水中无数鸥鸟凫游，湖面上空也是密密麻麻的飞鸟盘旋，叫声叽叽喳喳，热闹不已。
马克握着白柒柒的手，陈千变握着美香的手，莫小涵握着米老鼠的手，五个人一起在湖边看鸟。
看着远远葱郁树丛中露出的一个十字架尖顶，马克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问美香道：“美香，岛上的那些暗黑十字军的铠甲武士怎么处置了？”
“哦，马哥，说到那些铠甲，义父特意安排了一些人进行研究，发现除了竹内大藏的那条机械臂可以控制之外，还需要一种奇怪的咒语来启动。”
“因为竹内大藏已死，山下德平脱逃，目前这个咒语无法破解，只能暂时不用。不过有一个诡异的事，那些穿着铠甲的源氏武士，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脱了铠甲之后，变成了废人。”美香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马克点点头，和白柒柒互相看了一眼。
又是咒语，结合目前所获知的情况来看，一定是罗兰他们的手笔，这个咒语怕是和骆明这里以及巴弗灭石碑上的符号同出一辙。失去神智的武士，变成了废人，岂不是和之前的骆明一模一样？那么这些武士的体内是不是也应该有那股黑气？失去了山下德平与竹内大藏的咒语来控制黑气，那些武士自然也就废了。
湖边看白柒柒和美香的游客比看鸟的还多，这样下去不行，有点过于高调。
“走，喝茶去。”马克手一挥。
滇明市气候宜人，天空碧蓝如洗，白云如绘，整个城市鲜花烂漫。翠湖本就是热闹的市中心，环湖有很多茶馆咖啡馆。几个人找了一间优雅的临湖茶馆，找了个包厢，避开嘈杂，点了两壶熟普，叫了几碟小食，坐下消磨时间。
“换造型换造型，万一那个黄慎吾和这里通了气，咱们就过于显眼了。”马克说道。
想想也是，教堂出事时候，附近都会出现惊为天人的女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别说山下德平会第一时间怀疑，就连罗兰，也很难不想到白柒柒。
于是，几个人也不管会不会引起茶馆服务员的诧异，直接在包房里开始捯饬。
陈千变拿出乌傀，开始给在座的易容。
白柒柒似乎老太太的瘾还没过足，直接变成了龙钟老态的妇人模样。本来就是仙姿出尘，即便是老太太，还是雍容典雅，看上去就是书香门第出身。
马克自然配合扮老头儿，还留了一撮山羊胡。
陈千变和美香则扮成一对小夫妻，平常人家模样，并不出挑。
莫小涵说不得，变成蹦蹦跳跳的小萝莉，换汤不换药，只是二哥变成了爷爷。
五个人变成了三代同堂。都觉得有趣，嘻嘻哈哈笑个不已，美香倒是没啥认生，一会儿就打成一片，和白柒柒亲密如同姐妹一般。
天黑时分，几人都戴上了口罩，扫码买单出门。茶馆服务员虽说有点愕然于几人的造型变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五人一起找了个路边的小饭店吃饭，因为容貌寻常，没了顾客的注目，反而有时间去看看别人吃点什么，去听听别人聊些什么，生活里的烟火气浓郁得很。
马克以前也算经常出差，对滇明市也算熟悉。点了份汽锅鸡，一盘宣威火腿炒饵块，清炒牛干巴菌，建水豆腐，一人一份过桥米线。
“烫！”莫小涵第一个叫了起来，不停地吐舌头。一个没注意，馋嘴的小丫头就自己急吼吼地喝起了过桥米线的鸡汤。
马克就像爷爷带孙女那般，手把手教莫小涵怎么吃这个过桥米线。陈千变和美香则看样学样，跟着马克的操作，将面前一大堆的食材放进滚烫的鸡汤碗中。
白柒柒看着马克和莫小涵的互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和小马哥要一个孩子呢？念头转及，不由微笑起来。
“柒柒，你笑啥？”马克问道。
“没没没，就是看到三妹被烫，觉得又可怜又好笑。”
“现在不是三妹，是孙女儿，来，乖孩子，叫奶奶。”马克笑道。
“白奶奶！”莫小涵依言叫了一声。
“banana？香蕉？”美香调皮道。
“呃，那叫啥？阿婆？”
“apple？苹果？”美香又道。
五人一起哈哈大笑。
“滇南地区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涌入了不少基督教传教士，深入山区传教布道。所以这里一带有很多教堂。”
“滇地又是当时九黎族战败后的流亡聚集之地，甚至一些苗族彝族中至今还把蚩尤尊为古神。你们还记得上次在博物馆里看到一个铸有蚩尤图案的铜鼓么？那就是滇地苗族的产物。”
“我有个预感，山下德平很可能会混到这里来，这里应该有不少九黎血脉的后人，对他来说，这里的血脉有群众基础。这个大十字架的西端，可能会有点棘手。”马克边吃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