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怎么处理你呢

(二〇九)圆满的悲剧

“石教主,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啊?”马克问道。

“怎么看?错信奸佞,与虎谋皮。我算是看清楚了,神兵不出,我教和暗黑圣殿也许今天还不会扯破脸皮,但是两者之间关系如履薄冰,早晚是一场厮杀。”

”这脸皮早点扯破也罢。”

“你说的对,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不要脸。可惜,平先生一腔热诚,都付诸东流。”

“呵呵,石教主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平先生一腔热诚,你当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我知道他是暗黑圣殿的圣使之一,但是他和这些国外的宵小不一样,这些异族鬼佬,终究非我华夏族类。”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平德山本名叫山下德平,是扶桑域遣在东瀛的三界使,常年在华夏活动,勾结各路势力。加入暗黑圣殿也是他的谋划之一,你们蚩尤教也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想不到你还是那么天真,看来不问世事的生活让你的判断力也变成了负数。”

“你说什么?”石姆赤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说山下德平本身就是你嘴里说的非我族类的异族鬼佬,他连这个也没告诉你,还说什么一腔热诚?呵呵。”

“你,以为我年迈昏聩,不辨真假,你以为我很好骗?”

马克摊了摊手,说道:“那随你便,爱信不信。你要是想求证,那里还有一个活的,你问问他便是。”

说着,马克指了指挂在一个教徒犄角上的罗兰。

“那个蝴蝶结是啥东西?”石姆赤视线还有些模糊。

神特么蝴蝶结,那是一只吸血大蝙蝠。

那个教徒伸手把自己脑袋上的罗兰拎了下来,用食指中指捏着,就像拎了一块抹布,递到了石姆赤面前。

石姆赤这才看清,冷声道:“原来是罗兰先生,我还以为是个累赘的装饰品。”

“这家伙认识我,我现在是真貌示人,先回避一下,石教主有啥问题可以问个明白。”说着,马克拉着白柒柒,闪身躲到了一个巨人身后。

罗兰还在昏迷之中,那个蚩尤教徒把他攥在手中,只露出大半个脑袋一双眼睛一张嘴,全身都在拳头里动弹不得

那教徒拳头微微用力,罗兰被勒得浑身疼痛,一下子醒转过来。

“罗兰,我问你,平德山本名叫什么?”石姆赤趁着罗兰尚未完全清醒,直接问道。

“平,平德山,不就是山下德平吗?”罗兰一时懵,照实回答道。

“咳咳,果然不虚。我再问你,你们暗黑圣殿联合我教,到底是什么企图?”

罗兰闻言顿时清醒过来,这时才觉得浑身被紧紧束缚,连转头都不能,只能凭眼睛左右上下地瞥了瞥,原来自己是被一个化出九黎真身的蚩尤教巨人捏在了手心里。

这位巨人似乎手汗有点重啊,这味道熏得,真呛人。

罗兰是血族,在暗黑世界之中血族一向以贵族自居,生活优渥精致,被一个满是臭汗的巨掌捏着,实在是不能忍受。

”能不能放我下来?”

罗兰的下巴都被捏住,下半个嘴唇都陷在手掌里,一张嘴说话,牙齿都能碰到那巨手的表皮,那皮上的泥垢直接被蹭上了大白牙,恶心得要命。

“早说早下来。”石姆赤强忍着怒气。

“教主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再废话,老子把你脑袋咬下来。”

罗兰听到自己的头顶有人说话,声音如雷,眼珠子努力往上瞟了瞟,不看则已,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原来捏着自己的巨人正在头朝下看着自己说话,目光看到的是一张无比骇人的巨口,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能瞥见牙床,牙缝之间有各式残渣污垢,含量颇为丰富。

这张巨口就罩在自己的头顶,说话的时候,上牙床就像雨天的滴水檐,淌着唾沫雨。而且那喉咙里喷射出的气息异常酸爽,根本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教主问你话,你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话,我就把你塞我屁眼里,再把你拉出来,然后用尿把你冲干净,让你尽兴舒爽。”

旁边凑过来另一张巨脸,张嘴说道。

马克、白柒柒和红袍,在不远处听得直反胃,这些蚩尤教徒实在太粗鄙太蛮荒了,常年隐居山野,基本文明的底线都忘得一干二净。

罗兰倒是不怕死,可是越是优越精致的人,越是怕这种调调。尤其他这种人,在欧洲就是过着贵族般的生活,即使来申城当暗黑圣使,明面上还要开一个奢侈的高级餐厅,在最高尚的地段,做着最精致的料理,穿着最高贵的服装,循着最优雅的礼仪。

把整个人塞进巨人的那里?罗兰的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画面,从他和约瑟夫之间的欢爱一直联想到不堪想象的巨菊。

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失常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躲在巨人身后的马克翻了翻白眼,很无奈地看了一眼白柒柒和红袍,连连摇头。他自认为审讯别人的话术还是有一套的,可这种完全不用脑子,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偏偏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无法复制的恶心加强版。

要审优雅的罗兰,还是要靠粗鄙的蚩尤教徒啊,这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石姆赤则对手下的言行丝毫不觉恶心,他们蚩尤教可能是三界所有九黎一脉的后人中,最遵循远古生活方式的一帮人了。蛮荒时代,巨人拉完便便,随手拿起个活人擦擦屁股啥的,然后再随手扔掉,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计划?”石姆赤问。

“我们的五城暗黑圣仪计划被一股隐形势力破坏,无法进行下去,滇明市的暗黑圣使山下德平第一时间有所警觉,他当时通知我们大家,一旦五城计划受阻,可以立即到湘沙执行第二个计划。”

“第二个计划就是利用我教的行尸,通过他预先设立的通道,进入湘沙市来引发骚乱吧?”石姆赤问道。

“不是不是,山下德平说他曾经游走华夏全国,在湘沙市留下过一个重要伏线,就是你们蚩尤教。至于说什么利用行尸引发城市动乱啥的,也是山下德平的预谋。这只不过是个烟雾弹,到时候一旦启动,暗黑圣殿立即全员撤退,不留半点线索。”

“这样一来,华夏军队要针对的就是你们蚩尤教,等你们全教覆灭之后,这鼎山之中的五神兵就等于成了无主之物,我们坐收渔利,唾手可得。”

石姆赤一阵剧烈的咳嗽,嘴巴里喷出一口血来。

白柒柒拉了拉马克的手,轻轻问道:“小马哥,要不要救老太婆?她可能快不行了。”

马克沉吟了一下,不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白柒柒和红袍一起点了点头。

石姆赤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沉声道:“你继续。”

“山下德平也算是暗黑圣殿在华夏小组中的智囊人物,没想到他设定好了初步计划后,还没来得及跟进,自己就被那股暗势力给剿灭了。我们余下的几人只能在他原先的计划上再进行完善。”

“可是,针对我们的那股势力步步紧逼,滇明市出事之后,闽厦的暗黑圣使也紧跟着被灭。事态迫在眉睫,所以我们只能把这个尚未完备的计划提了上来,就按照他事先留下的联系方式和你们取得了联系。”

“我们预先打算的是,利用你们阵术师的缺乏,来将我们的黄慎吾安插进来,让他先摸清取得五神兵的方法,再通过法阵运尸行动来嫁祸给你们蚩尤教。等你们全军覆灭之后,我们就可以在鼎山获取五件神兵。”

“我们跟你们进来这里,其实没打算这次就能成功获取五神兵。山下德平当时告诉我们,就凭他十年前给你的什么黄龙秘术,根本无法成功。取得神兵的关键人物其实就是他自己本身,他有一个叫做破劫篱的阵术,在阵术之内,一切术法都不起作用,更可以切断五行乾坤锁和五件神兵之间的联系。”

“这样的话,五神兵就等于被释放出来了。但是,五神兵因为是蚩尤上神所铸造的兵器,出世后一定是会主动归属于你们蚩尤教,而黄龙秘术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让五神兵擦除九黎的印记,让五兵归附。”罗兰缓缓说道。

”咳咳咳,所以你们派黄慎吾来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因为熟悉黄龙秘术的山下德平突然死亡,所以不得不让黄慎吾来骗取黄龙秘术,为了让我能信任他,你们还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貌合神离的戏。”

“只要黄慎吾得到黄龙秘术后,就会让我们去成为军队的炮灰,你们再找时间想别的法子来切断五行锁,从而获取五神兵?”石姆赤边咳嗽边问道。

“是的,因为五兵本就是九黎的,所以黄龙秘术对你们来说实际上是无用之物。而你们只是五兵的看守,并没有获取五兵的法子。山下德平利用黄龙秘术,编造了一个开启五行锁的方式,给你们画了一个饼,让你们可以心甘情愿当我们的炮灰。”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黄慎吾那个家伙不按剧本演,而且竟然莫名其妙开启了五行锁,打开了五兵的封印。这一下让我们根本没有思想准备,只好立即动手抢夺了。”

罗兰毫无遗漏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个透,他是真的怕,怕自己说的一个不到位,难免会有塞肛之厄,那才是生不如死。

石姆赤全身脱力,摆了摆手,说道:“这一动手,你们暗黑圣殿就剩下你一个了,你还打算独活吗?”

“啊?”罗兰的脸色忽然大变,自己昏迷多时,醒来已经落入敌人手中,后半段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清楚。其他人是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也有可能爱人约瑟夫已经逃脱,以后会想办法来救自己。

而且波佩斯库兄妹都可以飞行远遁,就凭九黎族的能力根本无法捉住他们。

自己有血族变态的自愈能力,刚才只是遭受重击而昏厥过去,醒来后飞行逃脱也是大有机会。

无奈的是被巨人牢牢捏在手心里,挣扎不得,而且万一说得不透,就会被强行以身塞菊。为避免眼前之厄,不妨先交代清楚,只要对方不怀疑,有一点缓和余地,自己就有逃走的机会。

可一旦得到了全军覆没的消息,罗兰心中的信念立即坍塌,伙伴没了,爱情也没了。一阵悲从中来,罗兰忽然哭了出来,哭得很大声。

一向无比优雅的他,此时的样子无比难看,无比狼狈。

就在他涕泗横流,嚎啕大哭之际,泪眼朦胧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对他说:“其实,真的黄慎吾没死,他还活着。”

……

罗兰从来不爱女人,也从来不会对女人假以辞色。直到有一天,这个执念终于被一个女子打破了。

这个圣洁无比的东方女子就是天使,让他自惭形秽。让他鄙视自己是个吸血鬼,鄙视自己暗黑圣殿的身份,鄙视自己的取向。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高攀。让他第一次有了向往光明的念头。

他只见过她两次,这两次他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优雅,尽可能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这个女子身边有一个男人,罗兰对这个男人生不起半点嫉妒的心理,虽然这个男人没有自己帅,看上去没有自己有钱。但是罗兰觉得自己只配做那个女子的奴仆,兴不起半点亵渎的念头。

如果自己有机会成为那个女子的奴仆,那么她身边的男子也会是自己的主人。

极度骄傲的他可以在这个女子面前极度卑微。

只要这个女子出现,罗兰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尊和矜持,穿上最体面的衣服,飞奔出来,只为和她见上短短的一面。

只要这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餐厅,他可以在厨房里一边看着监控摄像里的她,一边亲自给她做最好的大餐。这个过程让他无比享受。

甚至,罗兰觉得,自己在申城开罗兰餐厅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自己能有机会看到她,看到这个东方的天使。

可是,就在自己人生的至暗时刻,最不可能出现在面前的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了。

自己前所未有的狼狈,前所未有的卑贱,就这么赤裸裸的被这个女子看在了眼里。

死,不可怕的。比死更可怕的是刚才巨人恶心的威胁。比刚才的威胁更可怕的是,现在这样的自己被这个女子看到了。

马克不知道的是,刚才肮脏粗鄙的逼供方式,对罗兰来说,并不是最有效的。

最有效的方式,其实就是白柒柒简单的一句问话。

可是刚才,他们都躲开了,避而不见。

罗兰挣扎不了,只能任凭眼泪鼻涕混合着巨人的唾沫,挂在自己英俊的脸上。

他一张嘴张开着,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血族本体形态的他,四颗吸血獠牙分外狰狞。

“其实,你以为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在源氏的清和岛上,小马哥和我扮成了源完贞和真田贺织,见过你和约瑟夫。还有,刚才的黄慎吾也是小马哥扮的,我也在场。正是因为你,我们才找到了巴弗灭石碑的线索,跟着线索,才一路破坏了你们暗黑圣殿的计划。”白柒柒微笑着说道。

“嗯,你所说针对你们的那股势力,就是我们。山下德平,刘左思,顾登云,猜拿,还有波佩斯库兄妹,都死在了我们手里。”马克在边上补充说道。

“五神兵也被我们拿到了。”白柒柒说道。

“你的餐厅真不错,味道很好。”马克说道。

罗兰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实在无法把心中的至高无上的女神和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他决定不去想了,真的,想不明白的,很累的。死,才是眼前最轻松的事情。

“杀了我。”罗兰说出这三个字,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马克牵起了白柒柒的手,缓缓转过身去。

那个九黎巨人看了看石姆赤的眼神,手中一用力,捏紧了拳头。

一股股鲜血从他的指间流淌了出来。

最优雅的罗兰选择了一个最难看的死亡方式,纵有再变态的自愈能力,也无法让他由一堆肉泥而复活。

石姆赤看着马克和白柒柒,她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话。

于是她挣扎着说了声:“谢谢你们。”

没有什么遗憾的,五神兵原本就不属于蚩尤教,大家只不过是在这里看守着而已。是奸佞之人的阴谋让自己有了不切实际的奢望。

不该有的雄心壮志,只是别人在画的一个饼。

其实,遥远无比的远古大神早已不是自己的信仰了。蚩尤教只是一个名字罢了,什么赶尸术,什么迷雾毒尸,这些在当今世人眼中无比邪恶的东西,都只不过是自己这个原始宗教不敢走进现实的最后一道藩篱。

似乎有了这些术法,世人就会因为畏惧而不会来侵扰自己在鼎山中的生活,教徒们就可以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这道藩篱似乎保护着蚩尤教,其实也在阻碍着蚩尤教。

这个落后蒙昧的生活方式,真的是教众们所希望的吗?还不是自己的自私,让大家不敢走出这座大山?大家真的不想走出去吗?黄硕和麻苗苗两情相悦,他们就好像很渴望走出去,可是他们从来不敢告诉自己。他们还青春美好,为什么要在山里终日和行尸为伍?

可是自己当一天教主,他们就一天不敢走出这座山。

今天,其实真的很好,是很好的一天啊。

这几个人的出现,破除了暗黑圣殿的阴谋,让自己从被山下德平这个异族奸徒的蒙蔽中清醒了过来。

还杀了那么多难以对付的敌人,使得教中的孩子们存活了那么多。如果他们没出现,让暗黑圣殿的阴谋得逞的话,那么遭来的也许就是华夏军队毁灭性的打击。

而自己合教成为炮灰之前,先成为的是异族奸人用来荼毒华夏同胞的工具。

这几个人还取走了五件神兵,他们拿得毫不费力,就像神兵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着的一般。

鼎山的五神兵,从某个角度来讲,何尝不是蚩尤教的桎梏?只要这五根天铁柱还被五行锁锁着,那么蚩尤教就一直有不走出鼎山的借口,这个借口就是食古不化的使命。

现在看来,只是毫无意义的使命感罢了。

五行乾坤锁锁住的其实是蚩尤教徒们的乾坤。自己是个两百多岁,思想拘泥的老太婆,却自私地利用了教徒们对神兵的信仰,把大家困在这鼎山的迷雾之中。

神兵失去了吗?并没有啊。五神兵不是被这对男女收走了吗?蚩尤教的信仰不就是守护着五神兵吗?神兵在鼎山之中,大家就守护着鼎山,神兵在这两个人身上,那么大家去跟随着这两个人,不是也一样没有违背信仰吗?

石姆赤回光返照着,脸色越来越柔和,越来越平静。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对身边的教徒说道:“从现在起,听他们的号令,走出鼎山……”

她抬起手,指着马克和白柒柒,直到气绝。

自始至终,石姆赤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但是,她还是把蚩尤教交给了他们。

所有的巨人都跪了下去,跪在石姆赤的遗体面前,也跪在了马克白柒柒和红袍的面前。

三人转身避开,并没有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