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垂下眸子,闭口不言。
瞧着儿子沉默,方许也捏了把汗。
这孩子,编什么不好,非要找这个说辞!
“在下仰慕的是……”谢黎眼底有暗芒闪过,脑子里搜刮着京中上下最不好惹的女儿家,过了片刻,他寻到了答案。
“在下仰慕宋将军嫡女,宋徽歆。”
此话一出,四周响起抽气声。
“宋徽歆?”元宓愣住,随即噗嗤一笑,“就是那个男人婆?”
“你这眼光,着实刁钻!”元宓捂着嘴,笑的枝乱颤。
为了迎合公主,四周也响起嘲笑声。
“这永诚候的公子是眼盲不成?竟然喜欢宋家姑娘!”
“是啊,全京城谁不知道那宋姑娘模样骇人,行事乖张,最是惹人厌恶了!”
“别说,一个丑八怪,一个男人婆,凑在一起倒也般配。”
“说什么呢?”方许站起身来,目光冷凝的看向周围,“宋姑娘无论如何,那也是大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懂不懂?”
“再说了,若没有保家卫国的将士,你们哪来现在的安生日子?”
方许看不惯这些趋炎附势的人,更忍不了他们讨论的对象是谢黎,毕竟是名义上的儿子,自然是要护他一分。
“你又是何人?”元宓看着突然站起身的方许,蹙起眉头,脸上是被打断玩笑的不满。
“公主,那人是永诚候的正妻。”一旁的杜嬷嬷解释一番,随即压低了声音,“也是娘娘给您选中的婆母。”
元宓闻言,更是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扬声道,“左右是个寡妇,本公主还不放在眼里。”
听到方许被羞辱,谢黎原本低垂的头猛的抬起,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元宓。
元宓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美眸瞪的滚圆,“丑八怪!你是在吓唬本公主么?”
“公主……慎言啊!”杜嬷嬷见自家公主又使起了小性子,当即劝道,“您回忆回忆娘娘的话,切勿因小失大啊!”
元宓不耐烦的瞪了完她,索性还有些理智在,小声怨怼,“你瞧瞧母妃选的是什么人!本公主怎么能配这样的货色?”
杜嬷嬷轻叹一声,“公主莫要气恼,娘娘有言,大燕与西北好不容易休战,上头有了和亲的风声,公主也到了及笈的年岁,那蛮荒之地贫苦,娘娘不舍得公主,无奈才出此下策。”
“左右这永诚候府没了侯爷,当下势微,公主嫁过去,自然不怕旁人欺负。”杜嬷嬷语气诚恳,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公主只想着,是找了一家子伺候自己的下人就成。”
元宓嘟了嘟嘴,愈发不满,“可本公主瞧着,那邵家的公子也挺好,最起码……那张脸瞧着不犯呕!”
“公主若是实在瞧不上我,我便退下场去,带着母亲离开宫中,再也不入公主的眼。”谢黎面色阴沉,再不复方才温润淡雅,“免得在场受人侮辱还口不能言!”
方许心下满意,轻轻勾了勾嘴角。
这儿子,倒是没白养。
“你!”元宓抬手指着谢黎,一脸怒气,“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本公主!”
“公主误会,我没有。”谢黎冷着一张脸,垂下眼皮不再看她。
“好,实在是好!”元宓一拍桌子,扬声喊道,“本公主留你,不过是看你死了爹,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
“宓儿!”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众人寻声望去,又利利索索跪下。
“见过贵妃娘娘——”
方许趁乱抬起头,目光移向贵妃。
萧贵妃身着青色华服,满头珠翠,同样三十几岁,却保养的十分好,皮肤白皙,眉眼之间漾着媚色。
萧贵妃带着一行人,快步走到元宓身边,开口斥责道,“永诚候乃是国之栋梁,岂容你羞辱!”
“母妃!”元宓跺了跺脚,指着谢黎,“还不是他……”
“混账,住口!”萧贵妃怒其不争,面色愠怒,“还不快给这位公子赔不是!”
“我才不要!”元宓环起胳膊,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
“你这孩子!”萧贵妃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随后看向谢黎,脸上重新挂上笑,“是谢黎谢公子吧?”
“见过萧贵妃。”谢黎规规矩矩的行礼,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真是个好孩子。”萧贵妃满意的点点头,轻声问道,“方才比试,可是你胜出了?”
谢黎应了一声,冷静应对,“是。”
萧贵妃脸上的笑容加深,“既然如此,那我们……”
“母妃,我不嫁他!”元宓猛的上前两步,打断萧贵妃的话,“他心有所属,是宋徽歆那个母老虎!”
“能瞧上宋徽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元宓满脸厌恶,咬牙说道。
萧贵妃气红了脸,暗地里拧了一把元宓,小声喝道,“你这孩子,是非要去和亲不可么!”
“我才不和亲呢!”元宓小声回了句,随即提起音量,指向一旁的邵云志,“我嫁给他!”
邵家夫人面色一喜,几乎要按耐不住兴奋。
邵云志也勾了勾唇角,挑衅似的看向谢黎。
谢黎压根不为所动,静静立在一旁。
萧贵妃听到杜嬷嬷禀明邵云志的身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谢家公子,当真心有所属?”萧贵妃看向谢黎,笑容不再灿烂。
“是。”谢黎点头应道,“正如公主所说,我心悦宋姑娘已久,若妻不是她,愿终身不娶。”
在座之人,皆震惊于谢黎的专情,唯有方许,一脸惆怅。
这孩子把大话说出去了,以后还怎么谈恋爱?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做拆散鸳鸯的恶人。”萧贵妃捂住嘴角,面上却是为谢黎担忧,“只是听闻那宋姑娘面如恶鬼,谢公子……”
“回娘娘,纵使旁人说她千百句不好,在我心中,她依旧是天仙般的人物。”谢黎不卑不亢,俯身应道。
萧贵妃的脸冷下,语气淡淡,“既如此,你便先下去吧。”
谢黎行了一礼,安安静静地退到了方许身侧。
“诸位,席面已开,还请各位自便。”萧贵妃浅浅一笑,看向邵夫人,“邵夫人,请随本宫移步到云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