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下班了啊。”
我朝着老程挥了挥手。
“嗯,走吧,你这小子,走得比我都快。”老程缓缓拧上茶杯,开始收拾东西。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老程的喊声。
“明早7点半的车啊!别忘了!”
“知道了!”
明天要出差,这才刚刚从英国回来没几天,又要长途跋涉。
因为顺路的关系,我开着老程的车下班回家,明早再过去接上他,小区里面车很多,根本找不到车位,就在我打算离开小区把车停在街上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拦住了我。
“李为知同志……啊不,先生,我帮您停车吧。”
“呃……您是?”
“盾卫的。”年轻人笑了笑,十分隐蔽地从怀中掏出来一枚勋章,确实是盾卫。
“您先回家吧,我帮您停车,明天一早我再给您开出来。”
“哦……”我还有点愣,“哦,好吧,谢谢你。”
年轻人开车走了,我回头,正好看见了严青。
“李哥!”严青眉开眼笑,微胖的身材小跑过来,十分喜感。
“严哥。”
这样互相称为“哥”,总感觉怪怪的。
“你伤好了?”我拍了拍他的胸口。
“早好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你,差点以为基地要把我调回红箭呢。”严青十分热情地把我顺路买的菜夺过,拎在手里。
“这么客气干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您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严青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俩一边聊着,一边上楼。
“您去哪儿了?我问基地,基地那边不说。”
“嗯……英国。”
“北海基地吗?借调?还是交流去了?”
“我要说单纯去旅游你信吗?”
“哈哈。”
与严青聊天总是令人畅快,感觉气氛十分放松,很多话都不用过脑子。
黄冠也是……也不是,跟他聊天,很多话需要简化一下。
他绕不过弯儿来。
我忽然又想起那天在北海基地,宋以沐骂我是死直男。
首先,我没死。
其次,黄冠比我更直(?)
扯远了。
总之,严青一路送我回到家门口,如果说之前他表现得有些殷勤,那现在我竟然能感觉到一丝感恩!
完全是看到救命恩人一样的表现。
他换了房间,住在我隔壁。
最起码有一个说得上话的邻居了,这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头约个饭哈。”我挥了挥手。
“哈,一定一定。”
告别了严青之后,我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传来了清脆的鸟叫。
“等会!”严青猛地撞开房门,探出头来看着我。
房间里面,一个纯白色的女人坐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四周都是无尽的星空,一只白色的小鸟停留在她的手指上,她用手指轻轻托住小鸟,将它放在自己的眼前,好奇地看着。
这t是我家吗???
“喳——”
那小鸟又叫了一声。
严青顿时眉头紧皱,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我,看向我的房间。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让严青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可当我转头的时候,房间又恢复了正常。
严青脸色十分凝重地仔细观察我的屋子。
窗台外面站着一只白色的鸽子,鸽子又叫了一声,就飞走了。
严青眼皮一跳,又看了看,便退了出去。
“对不起啊,李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但表情依旧十分凝重,“工作需要。”
“理解。”
我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状况及时找我。”严青指了指墙壁,那上面有一个类似消防警报器的红色按钮。
“要是出什么事儿了,摁那个就行。”
我看了看那个按钮,又看了看严青。
“啊……”他一时语塞,又恢复了刚刚轻松的神态,“你房里的东西我们绝对没碰,除了那个按钮之外,什么东西都没装。”
“真的?”我眉头一挑,用一个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以我人格担保!”严青有些着急,“窃听器、监控这些东西,绝对没有!”
“好啦,我信。”我挥了挥手。
他松了一口气,跟我又唠叨了两句,擦了擦汗就回去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急忙回到家中,关上房门。
我把手提包和白大褂挂在门后,刚一回头,就看见那个纯白色的女人。
和那时在星门另一边一样,她衣不蔽体,仅靠羽毛遮挡着身体,脸上用羽毛遮住双眼,露出口鼻。
“帝熵……”我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搞什么?”
“什么叫搞什么?”她问道。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哦”帝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身形一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鸟。
咚!
“房东的电视!”
我叫道。
巨大的翅膀直接占满了整间屋子,把我的客厅弄得一团糟。
“快变回去!”
不出十几秒,严青再一次敲响了我的房门。
“怎么了?”严青狐疑地看着我那凌乱的客厅,“怎么搞得这么乱?这才几分钟?”
“啊,我摔了一跤。”
“没事吧?怎么摔的?”
“就是……”我说道,然后转身,帝熵又恢复成女人的模样,出现在我和严青的眼中。
我吸了一口冷气。
严青直勾勾地看着客厅和那个摔在地板上的电视机。
他并没有看见帝熵。
“他看不见我,放心吧。”帝熵微微一笑,随后消失。
“就是……”我吞了吞口水,“我脚踢在桌子腿儿上,然后往那边一倒,手不小心把电视扒拉下来了,然后腿那边把茶几上的东西踢翻了……”
我用手比划着,十分勉强地编造出一个谎言。
“可能是太累了吧。”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
“那你先休息,等明天我叫人过来打扫一下。”
严青依旧狐疑地看着我,不过没有追问下去,转头回到了自己家。
我锁上门,松了口气。
“你到底搞什么?”
“不是你让我正常点吗?”
帝熵撅了撅嘴。
“唉……”
片刻之后,我和帝熵坐在沙发上,她坐得端正优雅,双手放在膝盖上。
“……”
“……”
“喝不喝水?”
“不需要。”
咕。
我干咽了一下,完全搞不清状况。
一个掌握着宇宙的至高神灵,如今以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性模样出现在我家中,并且坐在我的身边!
“你来这里干什么?”
“落脚。”
我眨了眨眼,试图理解这个词语。
“落脚的意思是……”
“暂住。”
我又眨了眨眼,依旧试图理解这个词语。
“住在?”
“你这里。”
?
???
?????
她看我像一台死机的电脑一样,双眼无神,不由得笑了笑。
她的笑声就像竖琴的声音一样,十分动听。
“别误会,我不会住在你家,我会住在这片宇宙当中。”
帝熵话音刚落,我的房间就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家具包括所有的墙壁瞬间消失,空间变得无限广阔。
四周皆是无尽的星空,星辰闪烁着,场景十分魔幻。
“这是哪里?”我眼球震颤起来。
“这是创造者留下的宇宙。”
“就是深红领域吗?”
“对,这里承载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悲伤,我想将它留下。”帝熵伸出手,在宇宙中变出了一块岩石。
紧接着,岩石上面覆盖了一层土。
土壤之上长出了一株小草,小草越长越大,任着帝熵的意识,变成了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
植物开出了白色的花,白色的花瓣上还有一些淡淡的金色线条。
“那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帝熵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的羽翼不就是整个宇宙吗?你这样的话……”
我话音未落,帝熵就轻轻挥手,带我来到她真身的面前。
巨鸟依旧横亘在虚无之中,羽毛依旧闪烁,不过她的双眼却是紧闭着。
“这是我的身体,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的意识。”女人轻声说道,“我已经不能维持宇宙的平衡了。”
“什么意思?”
我眉头一皱,因为帝熵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略带悲伤。
“你看。”
她玉手一指,我回头看向巨鸟。
她的翅膀上落下一片羽毛。
那白色的羽毛闪烁着,缓缓落下,那轻柔的羽毛上,闪烁着无数光点,有的光点在爆闪、有的在逐渐暗淡。
帝熵的一片羽毛。
我记得。
似乎是一个星云。
女人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虚空中的羽毛,竟然流下了眼泪。
一片羽毛掉落,一片星云毁灭。
“宇宙正在燃烧。”
她轻声说道。
我抬起头来,看见了那羽翼之上不断闪烁的光点。
“文明在互相征战吗?”
“不。”帝熵摇了摇头,“时间,时间会把足以毁灭每个文明的东西推向尽头,好在你们生活的世界,地球,有人率先发现了这点。”
“你是说西山基地吗?”
帝熵点了点头。
“人类能在灾难面前团结一心,这已经超越了太多的文明,太多的孩子。”
画面一转,我们回到了那方小宇宙之中。
帝熵创造出了一片山林,奇异的花草树木林立其间,她情不自禁地走入其中,与那里面的生命们对话。
一头白色的雌鹿在她身后,一只白色的雏鸟在她指尖。
“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她说道,“我很喜欢这儿,想找我的话,就握紧骨笛吧。”
我耸了耸肩,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已经被刚才的那一片羽毛震撼到说不出话。
我目睹着数亿个文明毁灭。
而那些令文明毁灭的东西,正封印在西山基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