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咚!
“撤离!”
随着一声大喊,我从地板上惊醒,门被一队士兵撞开,他们把惊魂未定的我抬了起来,撤离了这个房间。
四个人抓着我的双脚双手,将我往宅子外面带。
“放我下来!我会走!”我大喊道,可他们直到我离开院子之后,才肯让我双脚着地。
扑通。
我立刻又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
我的身体十分僵硬,于是士兵不得不再将我拉起来,我看着自己双臂上面的烧伤痕迹,虽然痛痒不堪,却让我十分安心。
“果然是……幻觉。”士兵将我放在担架上,摇摇晃晃地将我送到救护车里。
噔噔噔——
有人小跑着钻进了车里。
“为知,你怎么样?”
师姐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她坐在担架边上,担心地看着我。
“我没事,就是有点麻。”我抬起头,在空中攥了攥拳,“没什么知觉,而且很冷。”
她忽然握住我的右手,攥在手心里面。
“好点吗?”
“嗯。”我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我再次开口说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怎么啦?”
“……”我转过头看着她,“我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们赢了,但赢的很惨。”
“那……会怎么样呢?”
我摇了摇头,刚才的记忆,我不想再复述了。
“刚才,我坐在大桥上,就是那座有很多人观鸟的公路桥。”
“嗯,我记得。”
“我从那上面跳下去了。”
“啊?!”师姐眉头微皱,“为什么呀?”
“因为所有人都不在了。”我喃喃道,“没有意义,哪怕是赢了,也没有意义。”
“我在那房间里面见到二楞,他对我说,他曾经的装疯卖傻,就是为了逃避祟神的棋局。”我看着师姐的眼睛,鼻子不争气的酸了,“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吧。”
“不。”师姐摇了摇头,“我可不接受你变成一个傻子……一定有办法的。”
话虽这么说,但谁也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应该如何。
师姐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救护车外面,似乎有人叫她。
“有人找我。”师姐松开了我的手,“你好好休息,别乱跑。”
她走出了救护车,留下我一个人。
砰。
车厢关上了,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无比安静。
“哈……”我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却再次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
砰。
我稍稍抬起头看过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可能是医护人员吧。
我也没在意,索性继续睡,可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一条冰冰凉凉的带状物缠上了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我皱了皱眉头,举起右手。
手腕上赫然趴着一条两指粗细的黑蛇!
“我草!”我大骂一声,从床上窜了起来,站在床板上疯狂摇晃着右手,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甩脱臼。
“有蛇啊啊啊啊!!!!”我大吼起来,但是手腕上的黑蛇却怎么也甩不掉。
“好了好了,大哥,别甩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蛇会说话啊啊啊啊啊啊!!!!”
“别甩啦!”
我已经吓懵了,只能不停地甩着手腕,终于,那条黑蛇被我甩飞了,咻——一下子撞在窗户上。
咚。
“吱——”那条蛇蹭着窗户慢慢滑了下来。
“我草……我草……”我反复查看着自己的手腕,确认是否被那条蛇咬伤。
“大哥……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大概二十来岁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坐在窗户底下,脸色难看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你,你是谁?”我还沉浸在刚才肾上腺素飙升的充血感里,一时间喘不上气,再次跌坐在床板上。
“唔……撞死我了。”她抱着脑袋不停地揉着。
“喂,我问你话呢。”我坐下来,仍旧警惕着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明明是深秋,风寒最紧的时候,她却光着脚,身上只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
“我是谁不重要,你先跟我来。”她忽然站起来,朝我伸出了手,我本能地推开了她。
我立刻将救护车的车厢门打开,跑到外面想要叫人。
我刚要开口,却看见一群古怪的动物在村子的路上行走,和那天第一次从二楞的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些动物看见了我,纷纷朝着我走过来。
这时候,刚才那个姑娘也跑了出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往救护车里面跑去。
“等……”
穿过救护车的车门,另一边竟然是森林。
“啊?”我疑惑地转头看向来路,却没了救护车的影子,一切就如同那天晚上一样,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树林中。
“那天晚上也是你做的吧?!”我立刻高声质问面前的女生。
“你先别急。”
“这是哪儿?”
“别急,别急。”她脸色尴尬地推了推手,她扶着额头靠在树下,逐渐又恢复成了那条黑蛇的样子。
“唔。”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别紧张呀,我又不会伤害你。”黑蛇没有张嘴,可我分明听到了那个姑娘的声音,就是从黑蛇嘴里发出来的。
黑蛇二话不说,顺着我的腿一路向上爬,再一次缠上了我的手腕。
“这里暖和多了。”她说道,再次往我的袖口里面钻了钻。
“然后呢?”
“往这边走。”
我的右手忽然向前抬起,黑蛇的力量拉着我往前走去。
我的脚步被拖地踉踉跄跄,枯叶
“慢点慢点。”
…………
在密林中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深处的林场开阔了许多,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洒下来,破碎的树叶的影子连在一起,像是眨眼时闪动的睫毛一样。
一阵风不知道从何而来,在我们面前拂过,将地上的落叶扇了起来。
呼啦——
树叶挡住了我的视线,而当它们落下去之后,一只雄鹿却出现在面前。
是那天杀死萨满的鹿!
我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向后退去,却没想到那鹿竟然叹了口气。
“不是说了,不要擅自行动吗?春潮。”
这句话似乎是对我袖子里的黑蛇说的,后者立刻吐着红信子,从我的袖口里面钻了出来。
“嘿嘿,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嘛。”
“春潮?你是姚春潮?”我看着黑蛇,惊讶地问道。
“嗯,是我没错,怎么,布提哈已经跟你说过了?”
“算是吧。”我点了点头。
黑蛇从我的袖口中窜出来,落到地上,摇身一变变成了之前的大姑娘。
她走上去,摸了摸那头雄鹿,果不其然,那头鹿也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人转身朝着深处走去。
他挥了挥手,示意我跟上来。
“这是哪里?”
“你没必要知道。”
“你们又是……”
“没必要知道。”
雄鹿的声音很冷漠,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地随着溪水的尽头而消失,滔滔不绝的冰冷溪流从岩洞中奔涌而出,我也看不见这里还有没有路。
“从这里下去。”雄鹿指着岩洞说道。
哗——
溪水冰冷刺骨,流速很快,就这样下去,在河床上逆流行走,可不是一个很妙的决定。
“真的要下去吗?”我迟疑着看向那个男人和姚春潮。
“跟着过来。”男人重新变成雄鹿的姿态,姚春潮也变成黑蛇,缠在鹿角上,两人……两个动物纵身一跃,跳入了奔涌的溪水中,朝着岩洞里面走去。
“快点跟上!”
姚春潮的声音在岩洞里面形成了回音。
我看着
……
在冰冷刺骨的岩洞里面行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丝亮光,我拖着沉重的双腿,缓慢地走着。
“出来了出来了!”姚春潮的声音在洞口外面传出,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了岩洞。
视野变亮了,这里不再是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森林,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原,草原上偶尔有凸起的山包,放眼所见,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的彼岸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只有不远处的一间凉亭中,冒出缕缕青烟。
“我来过这里。”我从地上爬起来,这里很暖和,日风和煦,水波温柔,安静的河流在滩涂上慢慢的淌。
“你来过这里?”雄鹿再次变成男人。
我点了点头,然后指向更加遥远地方的石门。
“那里,我进去过那里面。”我说道,远处的石门仍旧砸在地上,但其上的锁链,已经被红色的彼岸花藤替换,那些植物看上去很脆弱的样子,不知道能撑多久。
“请过来吧。”这时候远处的凉亭中传出声音,似乎是二楞的声音,但其实在这里,叫他守门人似乎更合适一点。
男人和姚春潮带着我来到凉亭那边。
守门人手里拿着一柄蒲扇,在凉亭中央的炉子前扇风,炉子上摆着一个大茶壶,有植物的清香随着烟雾飘出。
“你来了。”
守门人坐在凉亭里面,声音十分平静。
“请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坐在炉子对面,正好将我身上冰冷的溪水烘干。
“给,喝点茶吧。”守门人提起茶壶,在我面前的茶杯里面倒了些茶水,茶水透亮,看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很快将茶水一饮而尽,身体也随之暖和了起来。
“所以……”我看了看站在我两侧的姚春潮和那个男人,“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聊聊。”守门人笑着说道,随后再次拎起茶壶,将茶杯斟满。
“聊什么。”
“关乎地球与北落师门b,这两个世界命运的问题。”
我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简单点说吧,你是白方的棋手,每一枚白棋,都与地球相关联;”守门人盯着我的眼睛,“同样的,我们是黑棋。”
“你们是黑棋?!”
“你看上去很意外的样子。”
“当然了,难道你们和祟神是一伙的?”我立刻追问道。
“不。当然不是。”守门人摇了摇头,“我们是棋子,并不是祟神的所有物。”
场面顿时变得很尴尬,我也很快明白了,北落师门b,正在遭遇和地球一样的事情,一旦有黑棋被“吃”,他们也会遭受难以预计的灾难。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不得不停下来。”
守门人眼神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像你曾经那样?变成一个傻子?”
守门人说道:“不,你可以永远在这里生活,而在地球的你,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
“那来吧。”我没有丝毫犹豫,“如果这样对一切都好。”
守门人看着我,沉默了半刻,然后轻声说道:“看你的杯子。”
我低头看去,茶杯中的茶水,倒映着我自己的脸。
“你能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我忽然有一种眩晕感,盯着那丝毫没有波纹的茶水看着,那上面倒映着的只是自己的脸,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于是我就这样在那里坐了半天,也没有发生什么。
守门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按理说,你应该会看到某种动物的倒影,不对啊……”
他站起来,看向茶水。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身后的姚春潮和男人发出了惨叫,回头看去,两人已变成原样,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上。
“怎么了?”
啪。
我忽然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回过神来,只见守门人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怎么……”我顺着守门人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白色的人影。
“帝熵?”
我看着她缓缓走过来,心里有些诧异,然后顺手把茶杯里面的茶水一口喝掉。
“咕……咳咳咳。”
(被茶水呛住了)
“不是,咳咳,你怎么来了?”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话说,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帝熵笑着说道。
我却把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劲,九分有十分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