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很大,巨大的陷坑中涌出猛烈的风。
“好高。”
我看向陷坑的最下方,从这里到。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我从地上爬起来,后退了十步左右。
我摇了摇头,心想:“不行,这太离谱了,太疯狂了。”
要从这里无保护跳下去,怎么想都不可能,但是左眼里的女人一直催促着我,让我跳下去。
“来吧来吧。”
我心一横,眼一闭,沉肩低头,冲了出去,在临近悬崖的最后一步猛地一蹬,整个人飞向空中然后快速下坠。
安静的悬崖上只听见一声——
啊——
一声来自人类撕心裂肺地喊叫打破了黑暗的寂静。
身体不受控制地从高空落下,四肢无意识地挥舞着。
“绝对要死了!”我心里大喊着,迅速撞在一棵大树上,干枯的树干立刻被我撞断。
我连同那棵倒霉的大树一齐向着一侧倾倒,然后撞断了另一棵树,一大片树林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倒就是一大片。
咚!
我从十米高的树上跳下来,落在地上,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
“没事儿。”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我竟然丝毫未损地平安落地了。
轰隆,刚才撞倒的大树引起的连锁反应仍在继续,树木倒塌,陷坑之中扬起了漫天灰尘,堆积在土地上的枯枝落叶被反复掀起,腐朽的味道更加浓重。
不过这一次我惊奇的发现,原本纠缠在森林里面的黑色粘液已经找不到了。
“难不成,都进入我的左眼了?”这样猜测着,左眼中的人影再次有了动静,她指向了陷坑的深处,催促我赶过去。
去就去。
我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跑去,左眼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跳也直线加速。
终于,视野边缘出现了一点亮光,那光芒一闪一闪的,我立刻转向那边,随着距离接近,更加清楚的金属碰撞的尖锐声音不断传来。
终于,在穿过一片枯枝后,迎面扑来了猛烈的黑色风浪,我停下脚步,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布提哈坐在地上,他的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虚影,我看到一根巨大的脊椎,脊椎的每一处骨节两侧都有一对暗红色的翅膀,翅膀的虚影有二十多米长,这段脊椎骨的最上方,是一颗鸟类的颅骨,毫无生气,黑浪所到之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我踩着落叶在结实的土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布提哈抬起头注意到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眼中露出凶光,浓烈的杀意随着黑色的气浪刮了过来,在地上割出数道深邃的沟壑。
噗!
我急忙伸出手来挡,两道风刀打在我的手臂上,竟然留不下半点伤痕。
我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可就在我愣神的这一瞬间,布提哈的攻击再次到来。
侧边冲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他一个飞扑,将我摁在地上。
轰!
身后的大地瞬间变成无数碎块,枯木被连根拔起,向后方倾倒。
“你疯了?为什么不躲!”那人松开了我,朝我大吼。
“莫……莫老师。”
莫潜瞪着我,他脸色苍白,不过很快察觉到我左眼的异样。
他冷不丁双手抱住我的脑袋,凑在我的面前盯着我的左眼。
“你把北落师门b带过来了?!!”莫潜的语气听起来十分震惊,“快跑,快跑!”
莫潜急忙将我拉起来,将我朝着布提哈的反方向推出去。
我一个趔趄,再次跌坐在地上。
而这时,耳边传来布提哈的声音,他站在离我五十多步的地方,但声音却听起来像是耳语。
“太迟了。”莫潜摇了摇头,眼神闪烁着。
数道诡异的黑线从布提哈的手心里面冒出来。
“伐诃巴难!”我心中一惊,看清了布提哈手里的东西,此时,我已经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布提哈走去。
“将死之人。”布提哈说道,不明所以。
可随即,耳机里面传出村里待命的士兵的声音。
“干员,村民们不见了。”士兵的声音十分焦急,“你看看森林里面有没有!”
“干员?干员?”
士兵不断在通讯器里面呼叫,可我张不开嘴,无法回应他。
当啷。
陆湜丢下了手里的铜钱剑,铜钱哗啦啦落了一地,链接他身体的黑线也瞬间变成紫色,一股股紫光顺着线条涌入布提哈身上那巨大的虚影。
他也不受控制地朝着布提哈走去。
“已死之人。”布提哈接着说道。
我这才发现,阿九在另一边,抱着昏迷的阿缓,朝着布提哈移动,紫色的线条同样出现在阿九的身上。
“当死而未死之人。”
阿九身上的阿缓身上也泛出紫色。
“死而未死之人。”
莫潜的身上冒出紫光。
“这是祟神的召唤仪式!”我心里打了个冷颤,布提哈转头看向我,张开嘴巴,开始说着一些无意义的词语。
“伐诃巴难,呪善其光,伐诃巴难,谟地其藏;伐诃巴难,抟转其目,伐诃巴难,星汉微茫……”
我只能听清楚他口中说得“伐诃巴难”。
布提哈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伐诃巴难,那圆环也逐渐随着这串念词,一点一点放大,三层铜色的金属依次拆分,最外层的两圈圆环慢慢向上浮起,然后在上升的某一瞬间立刻消失。
我想抬起头看过去,但是脖子却动不了。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布提哈念的,正是伐诃巴难上面雕刻着的回形铭文,现代技术无法破译,但布提哈却十分熟练地念了出来。
就在我想尽办法去阻止这一切的时候,正对面的树林里面,却出现十来个人影,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那都是村子里的村民。
他们脸色铁青,脚步沉重,朝着布提哈的方向走过来,每踏出一步,嘴里都会念叨半句经文。
他们用通古斯语念着同布提哈嘴里一样的经文,几十个声音汇聚成一个声音,那些诡异的念词就像一把切割钢管的锯齿,发出令我头痛欲裂地声音。
但是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无法挣脱,耳边的噪音逐渐变成耳鸣,令我的大脑麻木。
布提哈向我伸出手,嘴里念叨着什么,一股紫光射中我的胸腔,我的内脏顿时翻江倒海,痛感和恶心的感觉从肚子里面往外涌。
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终于,布提哈提起手,叫我们向上看。
乌云之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暗红色的鸟喙,它钻破云层,垂直向下,悬在我们的头顶。
那鸟喙开始扭动,将天空中的云层搅成一片浑浊的水潭,而在这混乱的云层之后,是阳光,阳光无法穿透乌云,但是红色的光芒在薄弱处若隐若现。
就像困在蛋壳里面的幼鸟,在睁开眼睛前,要面对猩红的外衣。.
那鸟喙正是如此,如同一只幼鸟,要从外太空钻破蛋壳,降临地球。
我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耳边的蜂鸣声也随着村民的叨念变成无尽的回想。
精神阈值快速下降,莫潜胸口的水晶已然变成了黑色,陆湜、阿九、阿缓还有莫潜,他们嘴里跟随着村民的声音,发出睡梦般的呓语。
“我d!”一声震天的怒吼从三点钟方向传出,枯树倒塌,落叶纷飞。
一个巨大的黑影扑了出来,黄冠被裹挟在黑影中,以非人的速度用铁肘撞了过来。
“不!”我心中大惊,“快跑!黄冠!快跑!”
我拼命挣扎,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黄冠朝着布提哈撞过来,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了黄冠和布提哈之间。
“滚开。”那个人影轻声念道,猛冲而来的黄冠随即失去了平衡,身体从中间裂开,碎成了一块一块,散落在地上。
我不能闭眼,眼睁睁看着黄冠一声不吭地死在那里。
而那个人影,正是张小禄。
她是真正的张小禄吗?我不清楚,但她缓缓站起身,歪着头看向我,她赤脚踩在冻土上,缓缓朝我走来。
此刻,祟神的第一对翅膀已经钻开云层,笼罩在对流层之上。
暗红色的光芒将云层照亮,我的眼中已然出现难以描述的幻觉。
张小禄不顾一切地迈着脚步,伸出手,冲着我的左眼抓来。
我躲闪不及,被她一把抓住。
她盯着我的眼睛,我眼中的女人也盯着她。
“我……你……”张小禄嘴里发出一些音节,“是谁?”
“奥雅尊,你的名字是奥雅尊。”眼中的女人开口了。
紧接着,黑色的液体从我的左眼中原封不动地喷了出来,张小禄一个趔趄,被黑水冲倒,她在这些东西面前竟然无力反抗,只能任凭它们进入自己的身体。
另一个黑影再次站了起来。
是黄冠!
诡狰用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适应了躯体切碎,这种酷刑,并硬生生将散落一地的黄冠“组装”了起来。
黄冠抓着张小禄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不料后者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掌,两人纠缠着撞进身后的树林,没了踪影。
我左眼中的黑水也随着张小禄一起消失。
“来了,主,来了。”布提哈冷不丁地呻吟起来,他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天空。
鸟喙在他头顶十米不到的位置。
鸟喙张开了。
鸟喙落了下来。
布提哈消失了。
一只虫子被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