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礁石。
沙滩上并不饱满的坚冰,随着海水的冲刷,碎裂成不规则的版块。
像是孩子咬碎白巧克力的边缘,脆生生地裂开,每每看到这个场景,便知道春天不会太远了。
眼前是大块大块的未经人踏足的积雪,积雪在空气中逐渐变得坚硬、多水,踩上去并不柔软。
师姐穿着棉靴在海边慢慢晃悠着,把我落在后面了。
“你快点儿,跟上来啊!”她忽然停住,转过身朝着我大喊。
“来啦!”我回应着,双手插兜向前跑去。
在雪上奔跑实在是困难,感觉自己的腿深陷在其中很难拔出来,跑个两步就气喘吁吁了。
“哈……哈……”师姐喘着粗气,顺着海岸线往前跑。
“你跑什么呀!”我高喊道。
师姐没有回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极了一只直立行走的海豹,然后扑通一下栽倒在雪地上。
看她倒在雪地上蛄蛹着,我也放慢脚步,慢慢走近,然后和她一起摔在地上。M..
“累死我了。”师姐嘟囔着,翻了个身,看着我。
“你疯跑什么。”
“不知道呢。”她说道,随即傻笑起来。
两人一起翻了个身,躺在雪地里看着多云的天空,阳光完全不刺眼,柔和地照亮每个角落。
“呼——”师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个时刻。
我转头看着她的侧脸,看着看着,有些痴了。
“新年快乐呀。”她慢慢地说着,声音甜美,完全不是以前的声线。
“你怎么还夹起来了?”我半笑着问道。
“啧。”师姐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我愣了一下,片刻才回过神来。
“新年快乐。”
她忽然一转身,从地上来到我身上,双手搂住我的脖子,直直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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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低下头,亲了我一下,嘴唇上糯糯的触感,带着温暖的感觉。
“新的一年也要好好的哦。”师姐脸红了许多,“也要爱我。”
我没说什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穿着羽绒服的两个人抱在一起,怎么说呢,那感觉。
很结实。
在西山基地,过了半年,但愿以后的日子能清闲些吧,清闲倒不至于,只希望别那么危险。
还有,不要写那么多的报告了。
在一些没来由的抱怨和离谱的希冀之中,这一年算是过完了。
………………
转年开春,四月,中国的北方仍旧是严寒未暖的时候,我和师姐两人去了一个热带国家。
古巴。
这墨西哥湾里最大的岛屿,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国家,之一。
这是对于那部分西方国家来说的。
话说回来,我们西山基地的人,为什么要去复活节岛管辖的古巴呢?
听这边的专员说,这每晚发生在哈瓦那海边的诡异事件,似乎是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我一边将一大块芒果塞进嘴里,一边问道。
“我也不清楚,这边的人是这么说的。”师姐在果盘里面挑挑拣拣,最后叉起一大块木瓜放在嘴边吃着。
“嗯,你多吃点木瓜。”
“李为知,你什么意思?!”师姐凶狠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你嫌我小?”
“可不敢,我的意思是,木瓜……对身体好,当然,对那里也好。”
师姐眼神极其哀怨。
终于,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死寂。
一个棕色皮肤,中等身高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胡须茂密而卷曲,下巴却很光滑,颇有一种切格瓦拉的感觉。
“上网卡买到了。”桑切斯把两张电话卡交给我们,“在古巴这边上网很困难的,待会我带你们去这边网络最好的宾馆。”
“麻烦你了,桑切斯。”师姐说道,她将网卡插进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但网速还是很慢。
我们动身前往宾馆,拖着行李跟在桑切斯后面。
他很热情,在哈瓦那当向导和翻译已有十年,这里的人都认识他,却不知道他背地里其实是复活节岛基地的专员,常年驻扎在古巴,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家店,就像古巴的烟草一样,长久地在这片土地上发酵。
“就是这家店了,你们两人住一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师姐连忙摆手,送走了桑切斯。
我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听见房门关上之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看见师姐如同一只见了猎物的猫一样冲了过来。
“哇呀!”我叫了一声,顺势倒在阳台的沙发上,俩人抱在一起。
“你干啥呀。”我无奈地嘟囔着。
“看啊,你看啊!”师姐伸出手指着我身后,我艰难地将她丢在沙发上,喘匀了气。
窗外,太阳将要落山,金黄色的光芒洒在鳞次栉比的哈瓦那古城的土黄色拱顶上面,半座城市醒着,半座城市睡着,大海做它的床。
这里的海是清爽的蓝,是严酷气候中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凉爽的蓝色。
景色美的不像是地球。
师姐的眼睛里面莫名冒出泪花,她将双腿搭了过来,双手环住我的脖子,亲吻着我的脸颊。
我怀抱着她,两个人看着黄昏中的哈瓦那,有些恍惚。
直到太阳落山,街上第一盏灯应时亮起。
“干活吧,别愣着了。”师姐终于把腿从我身上拿下去,进到屋子里,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把步枪。
“你会用吗?”我疑惑地问道。
“会呀会呀。”师姐碎碎念着,把沙发推到阳台的栅栏边缘,在阳台门之内推来一把椅子,她很熟练地将步枪从枪管开始组装,一步一步,最终变成了一柄细长的银色步枪。
这枪当然不是打人的,而是发射追踪器的。
将枪组装好了,师姐便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拿着一张菜单看了起来。
“你要喝点什么吗?”她问道。
“啊……我们在工作耶。”
“没到点呢,那么死板,这要是你师父,早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师姐嘟囔着,抄起床头的电话,用极其流利的西班牙语和前台大妈交谈起来。
不一会儿,大妈走上楼来,端着两杯饮品,我走过去开门,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步枪。
大妈笑容和蔼,将一杯蓝色的饮料,和一杯暗红色的饮料递给了我。
“蓝色夏威夷和自由古巴。”师姐说道,她拿起蓝色的玻璃杯,十分舒服地嘬了一大口。
我则拿着那矮粗的玻璃杯,试探着喝了一口。
“唔……”我半信半疑地将杯子放下,“威士忌,这里面有酒精啊。”
“自由古巴,就是可乐加威士忌。”师姐耸了耸肩。
“工作期间不能喝酒。”
“我这杯是没有酒精的。”师姐坏笑着说道。
“我没说你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喝酒,怎么能在古巴玩得开心呢?”师姐从床上蹦下来,紧接着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件淡蓝色的沙滩半袖,还有一件纯白色的短裤。
“给,自己换上。”她把衣服丢给我,再次躺在床上。
“啊?”
……
几个小时过去了。
我手里拿着没喝完的酒,站在宾馆门口,穿着一身显得过于“游客”的服饰,倒也悠闲。
“喂喂?通讯测试。”耳边的隐形耳机中传来师姐的声音。
“能听见,你那边呢。”
“ok,没问题。”
第三个声音插入进来,是桑切斯:“都准备就绪了吗,两位?”
“开始行动吧。”师姐一声令下,桑切斯也出现在坡顶,朝我挥了挥手。
从棚户区的东侧顺着海边走去,远远地就能听到吵闹的音乐声,嘈杂但有节奏的古巴非洲音乐随着dj的操控撕开夜幕。
这可是哈瓦那,凌晨一点,才是一天的开始。
于是,一个举着玻璃酒杯,喝着“自由古巴”的中国游客,十分自然地加入到舞池里面。
热情的古巴美女不断接近我,我只好一杯接一杯地请客,拿着公款给这些艳丽的女人们买最烈的酒。
“看你右边。”师姐语气冰冷地说道。
右边出现了一群棕色皮肤的壮汉,他们从另一边走过来,很快就把这里面的人清出去了许多。
然后,那些人自然坐在了我的身边。
见状,桑切斯也过来了。
桑切斯认识那些人,但他们并未给桑切斯什么好脸色,笑骂着让桑切斯先干了两瓶啤酒。
“别慌呀,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桑切斯跟那些人攀谈起来。
没错,我这次是一个远渡重洋来古巴购买走私品的中国暴发户,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
“我们想参加今天的比赛。”桑切斯终于把话说出口,“你知道的,地下飙车。”
听到这话,那些壮汉十分愤怒地将手里的酒瓶砸在桌子上。(该说瓶子质量不错,我都怕他们扎自己一手)
他们和桑切斯叽里呱啦地说着,最后害得要师姐给我翻译。
“他们在问你是不是警察的眼线。”师姐的声音十分平淡,“真是的,这些古巴佬怪谨慎的。”
最后,为首的壮汉将瓶子里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甩了甩脖子,示意我和桑切斯跟过去。
这真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刺激的一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