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抖掉那东西,那块银白色的金属落在地上,滋滋啦啦地响了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我愣了片刻,立刻用手捂住防护服破损的地方。
“喂!我防护服破了!”我朝着师姐大喊。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师姐快步走过来,简单查看了防护服的破损处,然后用胶带将破损的地方粘了起来。
“你不能在这儿作业了,快退回去吧。”她叹了口气,将我推了出去。
“那个。”我指了指地上那块金属,“把它收好。”
“好。”
“一定要收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
良久……
经过了漫长而复杂的辐射检测,确认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这边的人员终于肯放我出来了。
“你没事吧。”师姐叉着手,站在门口。
“没事,一点事儿没有。”我笑着说道,“那个……”
“真不知道你是傻人有傻福……”师姐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你要我带回去的那个东西,和罗胜江那辆车上的部分元素相吻合。”
我听了一愣,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姐的身后往实验室走去。
彭主管就站在门口的试验台前等着我们。
对于我是否受到了辐射危害,他也没有过问。
“你要小宋收集的那块金属,和你此前一直追查的智械关系密切。”彭主管双手撑着桌子,眼神冷漠地看着我,“但是这块金属理论上并不属于地球。”
“不属于地球?什么意思?”
彭主管没有再说什么,从桌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里面,取出了一面镜子。
“这是什么?”我小声向师姐问道。
“项目88,公主的梳妆镜。”
“什么?”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们看。”彭主管继续说。
我的思绪这才转移回到实验台上的金属块上面。
只见在那镜子的照射下,金属块再一次出现了刚才剧烈发烫甚至燃烧的现象,直到试验台被烧得漆黑,屋子里弥漫出一股浓烈的焦炭味,他才收手,将镜子重新放回了那只装饰华贵的小匣子里面。
“刚才那可是昆仑山基地持有的观测水平最高的项目。”生天目千里将通风井的开关打开,然后朝着这边走来。
“观测等级最高。”彭主管也复述了这句话,“李为知,你可真是让我惊讶,难道说你的观测等级,大于等于这面镜子吗?”
彭主管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这种兴奋并非看到了价值很高的实验样本的兴奋,而更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
我头一次对这个人产生了浓烈地畏惧。
在不同的观测等级之下,部分项目会产生不一样的异常反应,这并非仅存在西山基地的事实,放眼各个领域,似乎都存在这样的准则,当然,俗称的“墨菲定律”是否归于这其中,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事情会随着观测的等级不同而出现不同的结果。
“先不提观测等级的事情了,彭主管。”千里轻咳了一声。
“好,话就说到这里。”彭主管点了点头,“我会立刻向西山基地申请,将罗胜江案件的调查权转移到昆仑山基地这边,李为知、宋以沐,你俩全权负责。”
“啊?”师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好,明白了。”
………………
和师姐一起在食堂用餐。
“嗯……”我看着她,若有所思。
“干嘛?有事?”
“能不能和我详细说一下观测等级的事情。”
“哦,你问(嚼嚼)这个啊。”她没看我,低着头用筷子摆弄米饭,“我也不是(嚼嚼)很清楚哦,但是基地一本……”
她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继续说:“《观测等级适用方法》一本白皮书,总共300页,你可以看看。”
“嗯,算了吧,你还是跟我简单说一下。”
“哈,懒死你。”宋以沐嘿嘿一笑,“先吃饭,等吃完饭咱俩再说。”
昆仑山基地上层甲板,巨大的防风墙半开着,昏黄的光线混合着微量的风沙灌入基地内,在进入甲板之前被空气分流,沉重的沙尘向下沉降,只留下混合着黄土味道的风不断更新着基地内部的空气。
我和宋以沐漫步在甲板上,鞋底踩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基地在控制项目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有这样一个指标——适用观测等级。”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山体内回荡,“A开始,字母越靠后,等级越高;但高等级并不意味着需要采取更高等级的观测手段。”
“那是为什么?”
“因为不同的项目,需要的观测手段不同,有的需要极高的观测等级,有的则是需要极小的观测等级,这种评定很复杂的。”
“好吧。”
“还有就是,大多数的项目是没有观测等级这一要素在的……”她想了想,“但是大多数的现实扭曲者,都存在这一要素,比如外面的智械体,和更早的盐湖怪物。”
“那现实稳定钟的原理,其实就是加强或者减弱观测等级吗?”
“嗯,不完全是,但是,可以这么理解。”
两人走了好久,走到外面的风更加大了。
师姐站在栏杆后面,慢慢蹲下去,看向荒野。
外面的人员正在回收物资,智械体也已经回收到基地内了,最后的几辆履带车正在慌忙撤离。
光线变得异常昏暗。
远处的山峦后面,一团铺天盖地的黄沙慢慢翻过山脊,像是一头猛虎,盘踞着高山,向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沙尘暴要来了。”师姐说道。
话音刚落,基地外侧的防风墙发出电流声,厚重而巨大的隐藏墙壁缓缓合拢。
上层甲板区域一时间陷入了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坐。”师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双手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下。
我们背靠着栏杆,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地坐着。
风越来越大,风声也越来越大,巨大的中空山体,变成了一口风的铜钟。
又像是铁匠手里的锉刀,在铣台上反复摩擦,而我和她就坐在铣台的里面,像是两颗依靠在一起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