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玉的期待终究没有落空。
等到第二日一早,侯夫人王氏那边就来了人,言说夫人有重要的事,请大小姐过去商量。
苏衡玉没有让王氏多等,她很快就带着紫云出现在了梨棠院内。
瞧见女儿来了,王氏立刻吩咐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就连紫云都没被允许留在苏衡玉身边。
一直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这母女二人,王氏才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同苏衡玉开口道:“你这些日子,病养得如何了?”
见王氏开口最先提起的并非昨日那场闹剧,而是关心起了她的病。苏衡玉有些意外地看了侯夫人一眼,在察觉到对方脸上有不自觉的愧疚后,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女儿的病已经快要养好了,只是泰安院到底有些憋闷,我住着不是很舒服。”既然王氏夫妻愿意让她离开,那苏衡玉也不介意给他们递把梯子。
果然,听了她的话,王氏悄悄松了口气,而后主动道:“我记得你前些日子不是想去京城外面的庄子里修养吗,既然在泰安院住得憋闷,不如就寻个日子搬去那里吧。”
王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去看女儿一眼。
她当然知道这话说出去意味着什么,昨夜在与丈夫把事情说清楚定下来后,她一整夜都没能合眼。
今日看见苏衡玉的那一刻,她几乎都想反悔,将这个孩子留下来了。
但到底侯府和儿子们的未来在她心中占了上风,为了整个侯府,牺牲一个不被全家人喜爱的孩子,应该是值得的吧?
苏衡玉不知道王氏心中的纠结,她只是很平静地回答:“女儿都听母亲的吩咐。”
王氏猛地抬头望过来,眼神复杂极了:“你,你不怪我吗?”
“母亲这是说什么话,女儿不过是去庄子上养病罢了,有什么怪不怪的?”苏衡玉避开了王氏的目光,低头喝了口茶。
面容恬淡的少女仿佛在无声无息之间就换了个灵魂,她再没了往日里的粗鄙不堪,也没了那些让人厌恶的小心思。
王氏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最开始那个小心翼翼想要融入苏家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既然你答应了,那这件事我便吩咐人下去办了。那座庄子我会转到你的名下,庄子里的下人你想留就留,不想留便让管家再给你寻些人去。那里地方宽敞,周围风景也算不错,你……好好在那里住吧。”
王氏其实还想对苏衡玉做出个类似“等你病好了,我们就接你回来”的保证,但话都到嘴边了,却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因为她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苏衡玉都明白,这次离开后,苏衡玉是再没有回到侯府的可能了。
“多谢母亲体贴,庄子上的事等我去了那里之后再料理吧。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母亲为我选一个合适的嬷嬷,能跟在我身边帮我理事。”苏衡玉提议道。
王氏一愣:“你身边没有理事的嬷嬷吗?”
“母亲您忘了,您从前给过我一个嬷嬷,但宝珠妹妹后来说她喜欢那位嬷嬷,所以您便叫我让出去了。”苏衡玉的脸上波澜不惊,就像当初她被迫让出嬷嬷时一样。
王氏的神智恍惚了一瞬,她努力地将这件事从记忆里翻了出来,这才想起这好似是苏衡玉才被接回来没多久时候的事。
难道自那之后,她再没为自己的女儿安排合适的嬷嬷了吗?
王氏不敢再想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往深处想一想,她现在所拥有的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就会被完全打破。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好,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嬷嬷。”王氏这么承诺道,语气的坚决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事情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苏衡玉继续喝着那杯味道苦涩的茶水没有说话,王氏倒是还想和女儿聊些什么,毕竟这个孩子往后就不在侯府里了。
但她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还好苏衡玉很快站起来提出要回自己的院子了:“母亲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兴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母亲趁着此刻还有些空闲,回去补一觉吧。”
“哦对了,昨日有个约莫十五六岁、脸上长着酒窝的小丫鬟,她穿着梨棠院女使的衣裳,还挂着您院子里的腰牌非要领着女儿去赴宴。当时女儿脑子一糊涂,便跟着她走了。如今想来,梨棠院里有资格得到腰牌的女使,怎么也得有个二十多岁了,那小丫鬟瞧着着实有些可疑。”
“母亲若是不忙,还是派人去探查一下吧,万一是什么有心人安排进府里闹事的呢?”
苏衡玉不轻不重地讲完了昨日的事,便行了个礼,在王氏疑惑的神色里退出去了。
等她离开后,王氏果然关心起了此事。
她立刻将昨日派去调查此事的陈嬷嬷找了过来,仔细问起了那个小丫鬟的事情。
陈嬷嬷能作为王氏的左膀右臂,帮着她管理侯府内宅,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在王氏问起之前,她就已经把昨日的涉事人员都查了个清楚,当下正好回道:“夫人就算不问起,我待会儿也是要来禀报的。”
“我仔细查问过当时在场的下人,得知那个和大小姐有所纠缠的小丫鬟穿着的正是咱们梨棠院女使的衣裳。不仅如此,还有人说自己亲眼看见了那小丫鬟手里,握着咱们院女使的腰牌呢!”
闻听此言,王氏一巴掌猛地拍在了身侧的桌案上:“好啊,我还没死呢,有些人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算计侯府了!这是打量着我王玉婉好欺负啊!”
侯夫人一发怒,陈嬷嬷当即跪倒在地。
“将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挨个挨个给我查!今日我非要查出那个小丫鬟不可。若是在咱们院子查出来倒还好,若是咱们院子压根儿没这个人,那就把整个侯府都给我翻一遍!”
“也好叫我看看,整个侯府里到底被塞进来多少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