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已经几乎被夷为平地的荒山。
乱石堆积,白骨遍地。
排泄物在地上流淌,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满地的黑灰中,一个洞口黑黝黝的,直通地下,不知道有多深,多远。
而来来往往,搬运着大石的工人,瘦骨嶙峋,皮包骨一般。
只少数几个壮一些,大概,是因为还年轻吧。
他们满身的黑灰,赤着上身,已经入冬了,他们却不怎么穿衣服,只拿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包裹着下身,勉强维持着身为人的尊严。
他们浑身,只剩眼白是白色的了,他们的眼睛无光昏暗,一丝光亮都没有。
哪怕见到了人,看到了他们俩,却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干活。
他们踩在脏污的地上,但却把煤护的很好,把一框
框的煤从矿洞里带出来,安稳的堆到一片没有排泄物的空地上。
然后,就有人去挑拣煤,然后一块块放到框子里,再堆到马车上,被拉走。
这里简直,已经成了一套流水线一般的工程。
苏桃夭才刚走出迷雾,就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一瞬。
她看着那些人,足有上百,死气沉沉地干着活。
他们不说话,更没有什么加油打气,就这样沉默不语的忙碌着。
安静的这里,只有脚踩进一地污水里,发出哗啦的声响,还有煤掉在地上,掉进污水里,发出一声独特的沉闷的水声。
搬煤的工人怔住了,眼中总算有了些许色彩。
他害怕了。
他的身子轻颤着。
很快,从不远处黑色的帐子内,跑出一个拿着鞭子的男人
。
他骂骂咧咧的跑过来,直接把鞭子抽在那工人的身上。
宛如发泄一样,他疯狂的抽着鞭子。
“废物!”
“干活这么久了,连搬个煤都搬不好。”
“你就是个废物,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如果我是你,不如死了算了,可你还想活着,想活着,就好好干活,别偷懒。”
他挥动着鞭子,把那人的身上抽得皮开肉绽。
那人沉默着挨打,身子摇晃中,他抱着一筐煤,整个人倒在地上。
他跪着,身子仍本能般的护着那一筐煤,上半身趴在煤框上,默默承受着鞭笞。
工人们对这一幕,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只是默默加快了干活得速度。
男人打够了,累得喘粗气。
他直起腰,大吼着
道:“好好干活,不然,他就是下场,知道么?”
工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干活。
男人挑眉,冷声道:“知道了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
工人立刻大喊:“知道了!”
声音很大,却仍旧死气沉沉。
男人满意的笑了。
他拿着鞭子,手还指着那个地上的死尸。
刚刚咬牙忍受的工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是个瘦的如一把干柴一样的老人,满头花白的头发被煤染得发黑,整个人也如同浸在了黑水里一样,看不出真实的年纪。
而剧烈的鞭打下,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却露出花白的痕迹……
男人挥挥手,当即有人过来,把地上死掉的工人拉走,还有人去收拾那一筐煤。
一切都在有秩序的进行着,好像并没
发生什么事。
苏桃夭站在那里,想上去把他杀了,可是望着这里沉闷压抑的气氛。
这种扑面而来的压抑,令人本能的不是除恶扬善,而是仿佛会感染一样,让人心中一窒。
她没有去杀男人,男人却看见了她。
在一地黑暗中,她和月灼华太显眼了。
尤其是,她还穿着雪白的大氅。
这般打扮,绝不是工人。
而能来这里的,一定是城主的人。
男人收了鞭子,疑惑的走过来。
“你们……两位,怎么不是张首领来了?”
月灼华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淡淡道。
“换人了。”
他太沉静,气势也足够,让人不由得信任起他的话。
男人点头,客气的领着两人去了大帐。
“两位这次来,可是上面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