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华点头。
“你会心疼,因为,你觉得豫阳城是我们的,他不这样觉得,自然不会有疼惜。”
至于别的。
他叹息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
夜晚,城中的火光却没有停歇,无数房屋被烧,百姓流离失所。
难治让月煞卫带一部分百姓去安全的位置安置,至于其它,他去应对。
曾让百姓无比信赖的官府,如今毁了他们的房屋。
而他们嫌弃害怕的反贼,却在兵临城下时,还支出一部分人来救他们。
一种微妙的气氛,逐渐在人群中蔓延。
……
夜晚,李修看着数十辆投石车把巨大的石头一块块掷向城内。
很快,城内闪动着火光,火光冲天而起,黑烟蔓延,哪怕他在城外的营帐外,也能清晰地看清楚。
李修眸光微动,缓缓垂下眼睛。
有一个将领的亲眷在豫阳城,跪在营帐外,磕头跪求他。
“殿下,停手吧。”
“豫阳城地处中原,是本朝最大的粮食产地,若是这
里的百姓出了事,定会影响来年国家的粮食收成,粮乃国之本,动不得啊。”
李修垂着眉眼,手里摩挲着军令,是一块刻着龙纹的金令。
金令沉甸甸的,他的手上青筋显现。
良久,他才哑声道。
“你起来吧。”
将领抬头:“殿下……”
李修缓缓道:“你说的,本殿如何不明白?只是,如果豫阳城落入敌人之手,那些粮食,也只会是敌人的。”
“而且……”
他抬眸,眸锋凌厉地盯着将领。
“你说这些,到底是为了豫阳城,为了民生,还是为了你妻子的娘家?”
将领浑身一震,猛然看向他:“这……”
他吞了口唾沫:“当然,是为了……”
李修微笑,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必再说了。”
“为人臣子,身在军中,我不想听到你对军中主帅说谎。”
将领沉默了。
李修叹息一声。
“来之前,我把你们每个人的底细,都调查了一番。”
将领低下头,沉默
了。
他惊于这位殿下竟如此细心,又心虚于李修刚刚所说的。
的确。
他是为了自己家的亲眷。
他身为军中将领,又不是普通的士兵,如今兵临城下,却连自家亲眷都救不出。
自家亲眷如果出了什么事,他能想到,等回去,他会被亲友骂死。
李修静静地看着他。
一个人能坐到军中将领这个位置,至少征战五年以上。
他见惯了生死,入阵杀敌,破城而入。
这种事,他做的太多了,绝不该有怜悯之心才对。
李修想了一瞬,便明白,大概是因为,他那个在城中的亲眷吧。
将领忽然沉声道:“豫阳城是属下的家乡,虽然是有亲友在这里,可属下也并非全是私心。”
“在属下的心中,豫阳城哪怕被反贼攻占,也是李氏皇族的地盘,只是拿回早晚罢了。”
“既早晚都会回到我们手里,现在毁得越厉害,以后修复就越难,而且……”
他抬眸,重重说道:“属下怕,殿
下如此做,会失了民心。”
李修拳头微紧,握着金令的指节苍白一片。
这些,他何尝不知呢?
只是,除了强攻,还有别的办法么?
相比于房屋,这一堵厚实的城墙,才是需要保全的。
所以,他不能攻城。
将士上万人,行至此处,如果连开战都没有就无功而返。
且不说他会是个笑话,这些将士也成了笑话。
既然怎么都不对,不如,拿回豫阳城,之后的事,就交给世人评说吧。
况且……
李修黑眸微动,里面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在知道,月灼华和苏桃夭骑马离开,两人相伴相依,进了豫阳城时。
他心里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其实,将领追去时,他看到了。
只是太远了,他站在不远处将士建造的瞭望塔上,一时之间无法发号施令。
他就这么看着那两人离开了这里,骑着马潇洒自在地进了城。
两人的马刚一靠近城门,城门就轰然打开,有人前来接应
。
李修看着这一幕,只感觉极其刺眼。
明明是他李家的豫阳城,如今,竟在相迎别人……
明明是最安居乐业的城池百姓,如今,却不肯对皇族做一星半点的贡献。
要知道,豫阳城能好好的,朝廷功不可没,任何一方的安定,背后,都绝对有前仆后继的将士在守护。
可是如今,豫阳城的百姓,好似不知道一样……
而且……
李修黑眸黯淡下来。
明明,和苏家定有婚约的,是他李修。
他和苏家的婚事,自小便有。
可如今,他所爱之人,奔赴他人,反倒是他,立志远离朝廷,远离那些腌臜事,可现在却领兵来此,踏入了比朝堂还严苛的军中。
李修看着身上的银白色铠甲,恍惚中,还以为自己仍旧是一身青衫,牵着马,游山玩水的逍遥皇子。
只是,时过境迁了。
在其位,谋其事。
如果必须要做些什么,他总要做好一样。
于是,他下了命令,下令推出投石车,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