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花太害怕了。
她的那一张肥脸上,满是惊恐。
苏桃夭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波光潋滟。
在赵金花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贪”字。
她身上没多少功德精气,更多的是贪婪晦气。
这样的人,时运不济,如果做生意,一定会亏。
就连种地干活,收成也会比别家弱些。
如今他这满身的绫罗,还能吃得这么胖,是全靠李全贵救济来的。
只是,贪心虽足,她却没有杀过人后有的戾气。
看来,杀李全贵的凶手,还真不是她。
苏桃夭眼前微微有些眩晕,面前便有些天旋地转。
她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月灼华立刻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苏桃夭靠在他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竟有些想流泪。
月灼华双手揽抱着她,看着怀里微微低着头,紧闭着双眼的人,心中一疼。
“桃夭,你怎么了?”
他给苏桃夭把脉,却探到脉象一切正常。
苏桃夭摇了摇头,把手抽了出来,站直了身体。
“我没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些无奈。
这些日子,她能感觉到,她用道家法子去看人气运,已经越来越吃力了。
曾经,她只是不经意的往人身上看一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后来,她要很努力的去看,才能看见这人是怎样的人。
而现在,她甚至需要运足了力气,仅靠双眼去感知别人,才能看清些东西。
至于为何会这样,她隐约能猜到。
其一,是因为,她远不是当初单纯的道家弟子苏桃夭,如今她深陷尘世,心中有了羁绊牵挂,会为了一己私心去杀人。
她的道行自然会有所衰减。
其二,是因为,她的心思不纯了。
曾经,她去看人气运,只是分辨这人是好是坏,若是好人那便可以深交,若是坏人那便远离。
即便是她真看出了什么,因着不想往身上多纠缠因果,她也不会去主动揽事,更不会去揭发什么。
她没有证据,仅靠一双眼睛看的,说出去没人会信。
所以,她知道便罢,都是敬而远之。
可现在,她都是有目的的去看人。
就像现在,
她去看赵金花,就是为了看她是不是凶手,好把她发落了。
她的眼睛,自然越来越跟凡人无异。
说不定再过几年,她就再也看不出这个了。
苏桃夭扯了扯唇,露出一丝苦笑。
但,如今她是一国之母,不再是东知大路隐忍求生积攒功德的苏桃夭。
保护善良的人,把坏人绳之以法,是她的责任。
这俗世,她已经走了进去,早就已经退不出来了。
苏桃夭轻吸了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赵金花说。
“你走吧。”
赵金花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那您是相信我了?”
苏桃夭微微点头。
“此事虽不是你所为,但今日之事,你还是有罪,去官府吧。”
赵金花点头,慌张地爬起来,转身走了。
月灼华的目光,始终凝在苏桃夭的脸上。
“桃夭,你刚刚……”
苏桃夭握住了他的手,对他笑了笑。
“我没事,你不是已经给我把过脉了吗?”
月灼华的一双黑眸里满是认真。
“可你刚刚很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架势。
苏桃夭无奈,只能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刚刚看了赵金花的气运,这人十分贪心,但身上的确没有掺杂命案。”
“李全贵的死,不干她的事。”
月灼华一顿。
“是因为看这些,所以你才虚弱的吗?”
“值得吗?”
苏桃夭叹息了一声。
“为了这些与我不相干的人自然是不值得的,只是……”
她抿唇,继续说。
“我曾经,随意扫过一个人,就能看出他的气运。”
“可现在,我若不凝神,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刚刚不全是为了帮他,也是想试试,我到底还能不能看出来。”
她微微一笑。
“还好,我如今还能看,而且我约莫知道,为何我的修为会倒退了。”
知道这本领是怎么没的,她想恢复,也就有法子了。
月灼华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不需要你这样,我也能查出来。”
苏桃夭一直都是活泼的样子,很有活力。
哪怕是被敌军包围,她也能手持一把长剑,笑得恣意洒脱。
可刚刚,她闭着眼睛,很是疲累一样。
他很少见到她这样。
他会害怕。
苏桃夭抬眼看着他。
除了一开始,他要扮演备受欺凌的第二子,后来,月灼华都是一副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上位者模样。
在他的眼睛里,苏桃夭看到过很多种情绪。
淡然,洒脱,开怀,洞察……
最少的,就是担忧恐惧。
满打满算,也就三次。
第一次,是她第二子身份暴露,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月灼华来救她,送她离开,那时,他害怕了,怕两个人再也见不到。
第二次,是月灼华替她暴露,在京城被敌军围攻。
她来了。
月灼华又怕了。
这次,是怕她死在这里,哪怕,是同他一起死。
这次,是第三次。
她毫无征兆的虚弱,让月灼华又怕了。
只是相比之下,这一次,她的情况没那么危险。
他现在,似乎怕的太轻易了些。
苏桃夭想逗弄一下他,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只能小声地对他说。
“放心,没有下次了。”
让你担心的事情,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