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西门边,一道暗门悄然开启,一袭白衣飘逸出尘,窈窕女子头戴帷帽,骑着角马,自王城驰出。
夜风吹起帷幕,露出那张清隽小脸,正是东楼槿婳。
她纵马奔行一小段后,来到西街,人流如织,角马速度也慢了下来,只能顺着人潮缓慢行进。
千羽和聿风对视一眼,立刻下了酒肆。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吆喝不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槿婳骑在角马上,混在车水马龙中,看起来似乎兴致不错,闲庭信步,悠然前行。
千羽二人借着人潮遮掩,不远不近坠在后头,看她时不时四处观望,偶尔停下来瞧一瞧周边摊肆。
“她不会真只是出来逛街的吧?”千羽一身粉蓝衣裙,跟得有些吃力。
大街上游人太多,空气滞闷,不一会儿后背便覆了一层薄汗,气息紊乱,走路带喘。
这林家小姐体力是真差啊!千羽不禁在心中抱怨。
聿风一身黑衣,护在她身边,他专注地盯着身边少女,防着她那副小身板被人潮挤到。
对于此行要跟踪之人,倒显得没那么在意。
千羽踮着脚张望,前头长公主忽而转了条路,直直往南街奔去。
幸好她速度不算快,两人勉强跟得上,远远坠在后头。
南街游人也不少,两人跟了许久,经过一处,千羽皱眉瞅了几眼。
“唉?这地方不是倚阑听风馆吗?”
聿风闻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并没有瞧见那座花楼踪影,只剩下一座普通酒楼临水而立。
他想了想,答道:“长公主应是没有去过倚阑听风馆,对那地方并不了解,所以她的梦中也没有出现此地。”
千羽恍然大悟,点点头,转念又一想,神色暧昧道:“那自然是比不得临渊阁主大人,了解透彻,此间常客。”
聿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倚阑听风馆是楼里在杋州所设情报中心。”
他只解释了一句,态度镇定,神色如常,不像是谎言。
亏她还以为他流连风月,夜不归宿,为此还生过闷气,敢情人家是去办公的。
千羽心中有些尴尬,不知道能说啥,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前方身影。
两人一时无言,跟着槿婳一路行至南街尽头,转了个弯又绕上了西南二街交汇处,人潮再度涌上。
“她这是干啥呢?兜圈子?”千羽不解,眼看目标就要消失在人流中。
“快快,跟上。”千羽情急之下握住聿风手掌,急速穿行。
聿风怔愣片刻,眼底浮起一层柔光,任她拉着,时不时挡一下身边人群。
两人一路又跟到北街,夜幕下,游人陡然密集起来,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槿婳只能下马,不急不缓漫步在街市中,千羽和聿风也跟着放慢速度。
街道两旁竖着竹制花台,竹竿上挑着花灯,点缀着各色花朵,插着青枝松柏,底部围着一圈并蒂兰,煞是好看。
极目远眺,千盏明灯从街头亮到街尾,如同皓月繁星漂浮在迢迢天河上,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槿婳停在糕点小摊前回头看了一眼,千羽拉起聿风转身穿过人群,躲进街边小铺。
摊主是个年轻小哥,见有生意上门,立马热情招呼。
“公子,给小娘子买朵花吧,今儿花冠节,时兴穿花戴花,您二位怎得如此素净呢?”
千羽瞧瞧自己,又瞧瞧聿风那一身标志性黑衣,两人确实是和穿红戴绿的路人们格格不入。
她这时才发现这是个卖花小摊,除了鲜花,还有花冠,花环,花簪等等。
摊主一边招呼客人,手里活计不停,不一会儿,一顶花冠便做好了。
聿风似乎颇感兴趣,接过来看了看,颜色淡雅,样式很是大气。
千羽正回头瞅着槿婳动向,冷不防被聿风拉着转了个身,一顶花冠扣在她脑袋上。
摊主夸赞道:“公子戴得真好,就是这么戴,小娘子戴上真是人比花娇!”说着递过来一面小镜子。
千羽有些懵,瞅了瞅镜中,花冠映衬下,少女艳若桃李,明媚动人。
眼珠子一转,她拿起一只颜色相近的花环,踮起脚尖,冲着聿风抬起手。
她个头娇小,男人见状自觉低下头,让她将那只花环扣在了自己发顶。
千羽笑道:“果然人比花娇,苏公子真乃花样美人!”
聿风眉心微微动了动,脸上浮现笑容,他无奈摇了摇头,眼底藏着一丝宠溺。
周围突然骚动起来,人群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这是干嘛呢?”千羽疑惑。
聿风连忙将她圈在怀里,抬头望着人群移动方向。
摊主小哥笑问:“您二位不是梚东人啊?”
千羽道:“不是,来旅游的。”
“我说呢!咱这花冠节啊啥好吃好玩的都有,可热闹了,二位可算是来着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人群方向:“那边同心祠前头搭了戏台,这会子快要开演了,这不都去瞧热闹了嘛!”
千羽神情怪异,瞅了一眼聿风,心想这场景咋这么熟悉呢?不久前,他们不也遇到过这么一位大姐,给他俩热心推荐吗?
只不过那时候千羽忙着躲人,也没机会过去看看。
聿风显然也想到了,目光灼灼盯着眼前少女。
小哥又道:“晚些时候还有月老出来送红线,二位可以去凑个热闹。哦,对了,别忘了去同心祠拜一拜,月老公定会保佑两位恩恩爱爱,百年好合!”
千羽尴尬笑笑,回头一看,却不见槿婳身影。
“糟了!”她拉起身边男人就跑。
聿风连忙回手丢出一只钱袋。
两人在人流中穿梭,四处寻找,半晌之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跟丢了。
千羽气结:“咱俩怎么回事?跟个人还能跟丢呢?”
聿风矗立不语,花环下俊颜如玉。
千羽叹气:“算了,跟丢也正常,这人真是太多了!”
聿风扬首望着四周泱泱人群:“现在怎么办?”
千羽走了几步,停在一盏芙蓉花灯下,芙蓉花娇艳明丽,与她容颜相得益彰。
眼前花海灯海,令人目不暇接,十里长街,美不胜收。
天空中烟火骤然炸开,火星飘洒,千羽忽而玩心骤起,回头瞅了聿风一眼。
大眼睛眨了眨,笑道:“来都来了,逛逛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