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舒依言,细心地捡起每一颗珠子,轻轻擦拭干净,再用丝线小心地串好。
她注意到江成璟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的动作,没有离开过一刻。
江成璟从容不迫的态度给了她很大的安慰,也暂时忘却了不安。
当串好最后一颗珠子,海云舒抬头看向江成璟时,他正微笑地看着她。
“愣着干什么?再不带上,我可真走了。”
“带,要带的。”
海云舒微微蜷起他的手,将串好的珠子慢慢套在他手腕上,似散发着柔和的清香。
她嘱咐:“早去早回。”
“知道了。”
他在她额头落下浅浅一吻。
这一刻,所有的不安与焦虑都消散无踪,只剩下江成璟温柔的目光和那串承载着无数期盼与祝福的珠子。
江成璟踱步出了行宫。
行宫前,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列队站立,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少青:“王爷,咱们出发吧。”
江成璟:“听说,昨晚皇上去了大牢?”
“是,待了两刻钟。”
江成璟皱眉:“什么情况?”
少青低头回道:“听说是朱姑娘中了毒,只有元嗔那里有解药,皇上是去找他要解药的。”
“不是说朱蕊没事吗?”
“听临渊阁的人说,她总是夜里总惊厥梦魇,人病怏怏的一直不见好。”
“元嗔给他解药了?”
“给了。”
“他倒是敢吃。”
“先找了个小太监,试完药没事,才给朱姑娘服下的。”少青顿了顿:“用完药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元嗔会有如此好心?
直觉告诉江成璟,没那么简单。可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元嗔人呢?”
少青指着不远处,道:“就在囚车里押着,已经验明正身,这回他是插翅难飞。”
江成璟点头:“去刑场。”
待会儿只要杀了这妖道,便可替大魏朝廷除去一大祸患,再不必担心他妖法害人了。
一行人押解着十余名西夏重犯到了刑场。
这里早已熙熙攘攘挤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有的人更是提前赶了几十里的路,专程来看斩杀西夏逆贼的。把现场围了水泄不通。
“杀——”
“杀奸贼——”
“杀了他们——”
民意汹涌,山呼海啸,似要把百年的积怨都爆发出来。
江成璟勒住马缰,下马,稳步走向监斩台。
士兵们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行刑台上,十余个身着囚衣的犯人被绑在柱子上,头低垂着,看不清面容。
监斩官上前禀告:“王爷,一共十一名西夏乱党,均已验明正身,听候发落。”
江成璟站在犯人面前,目光深邃地一一扫过那些满是污垢的脸。
他右手抬起,食指轻轻往下点了点。
监斩官会意,对刀斧手下令:“杀——”
犯人被一个个摁在地上,排成两排。
拔掉草标,刽子手拔刀,高举过头。阳光照射在锋利的刀刃上,发出凌厉的光芒。
猛地一挥,一道寒光闪过。
脖子应声而断,第一排的犯人纷纷瘫倒在地,血流成河。
后面胆小的道童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不停地颤抖:“饶……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我再也不敢了……”
江成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一种足以压制人窒息的气场,直接将小道童吓晕了过去。
元嗔在一旁冷笑:“孽障,没出息的东西!”
江成璟:“他临死前认识到自己跟错了人,做错了事,也算是活明白了。”
江成璟走到元嗔面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在无声地较量着。
“江成璟,你杀不了我。”元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跟你打赌。”
江成璟冷笑:“你不配。”
刽子手将元嗔按在地上,刀刃喷满了烈酒。
“杀——杀——”刑台之下,是百姓的呼喊。
手起,刀落。
“刀下留人!!”
远处一骑马蹄声哒哒地传来,御前侍卫举着黄色令旗,挥舞着,他拼死冲开人群,直直来到监斩台。
这是皇上御用令旗。
众人见了,唯有下跪。
只有江成璟定定地站在台上,眉心紧锁。
“哈哈哈——”元嗔突然仰天大笑:“我的救兵来了!”
只见侍卫翻身下马,拿着令旗,“启禀王爷,皇上有要事请您回一趟行宫,让您务必对元嗔,刀下留人。”
“不可。”江成璟一甩袖,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箭在弦上,刀举过头,岂有收回的道理?等本王杀了这妖道,再回宫复命不迟。来人,行刑!”
刽子手抬手就要再斩。
侍卫噗通跪在地上,急不可耐:“王爷!万万不可啊!”
江成璟瞧他面色不对,“你有话最好跟本王乖乖讲清楚。否则,本王连你的头一起砍了。”.
大庭广众之下,出此意外,人群中已开始窃窃私语。
侍卫欲言又止,几经犹豫,才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回禀王爷,皇上忽感恶疾,太医们束手无策,元虚道长说皇上是中了这妖道的毒术,卑职这才慌忙前来,元嗔此时,杀不得。”
江成璟猛然回身,眼风凌厉,正对上元嗔一脸嚣张。
他得意极了:“怎么样江成璟,我说过,我死不了的。咱们的游戏还没结束,有你求我的时候。哈哈哈哈。”
元嗔的狂笑声在刑台上回荡。
江成璟虽然愤怒,可从他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有双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痕迹。
他明白,这是元嗔的诡计。
这妖道,狡猾奸诈,只怕昨天晚上,小皇帝去大牢见他时,就已经遭了毒手。
若真如此,自己作为托孤大臣,摄政首辅,更不能轻举妄动。
只怕此时,真杀不动他。
监斩官不明其因,只能再请示:“王爷,是否还继续行刑?”
寒风卷起残叶,呼啸穿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