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海云舒的两世之苦

李澈亦是笑:“举国上下,都是你们的海捕公文,若没有本王的掩护,你们如何出得了西夏边关?”

不得不承认,李澈说得有道理,他的身份的确能提供不少便利。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少墨不再争论,按主子吩咐的去做。

只是他一路上死死地盯着李澈的一举一动,从没让这个人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一行人靠着李澈的身份,躲过了搜查,顺利地通过了西夏的边界。

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他们在野外生火烤了两只野兔充饥。

少墨把兔肉撕好,包好,香气扑鼻。

李澈伸手想要:“多谢。”

袖口滑落,露出他腕上一枚浅红色的月牙印记。

江成璟无意间捕捉到,不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少墨向来看不惯李澈,才没那么好心,还给他烤兔肉吃。他直接绕过李澈,把兔肉交到了主子手上:“王爷,您请用。”

李澈悻悻地收手,道:“江成璟,你这个手下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江成璟没有理会,直接把手里的兔肉扔给他,语气冷漠:“把嘴堵上,安静会儿。”

夜晚的野外,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无人敢言语,四周异常寂静,只有枯草噼啪地烧灼着。

李澈是最看不惯江成璟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手里的兔肉瞬间也不香了。

他给江成璟泼冷水:“你知道吗,就算有玉魄,海云舒也未必能起死回生。”

此言一出,江成璟神情变了。

果然,只有海云舒能牵动他的神,左右他的心。

他沉声问:“什么意思?”

李澈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重了,继续:“玉魄虽是神物,可并非能续命。且看你愿不愿意,放过她了。”

“何为放过?”

李澈看着火光中跳跃的灰烬,“海云舒伤势太重,即便能救回来,恐怕也要吃不少苦头。她可能会失忆,再也记不得你,严重的,失明,失语,这些都不好保证。”

江成璟紧握得双手,指节泛白。

元虚确实说过,此举有风险。

引魂之术有两种。

一种是引魂后,先治病救人,等魂归肉体,才算起死回生,延续生命。

另一种,魂离肉体,引魂重生。如此一来,这一世的肉体就算彻底殒灭了,简单点儿说,就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你若肯放过她,或许,她能在另一个世界重生,活得平安、快乐许多。”

沉默良久,江成璟问李澈:“她从前……过的很痛苦吗?”

这个从前,问得正是海云舒的前世。

李澈:“你都知道了?”

江成璟指了指李澈的月牙印记:“你不就是认出了这个,才三番五次地找她?”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如此,话说开了也无妨。”李澈索性坦白:“我不是找她,而是救她。”

“救?”

有何劫数,竟让他用了一个“救”字。

江成璟与海云舒相处已久,那一次的酒后失言,她在睡梦中说的只言片语。

江成璟这才知道,原来人世间还有重生一说。

他虽不知前因后果,可她在昏睡中,眼角还挂着的泪珠。他便猜到,上一世,她过得并不快乐。

暗卫门的眼线再多,也查不到前世的因果,他只能请教元虚。

元虚道长告诉他,重生之人,前世的执念会化作红色的月牙胎记,印在身上。

颜色越红,执念越深。

江成璟记起海云舒手腕那块血红色的印记,不敢想,她曾受了多少苦楚。

更不敢问,这些痛苦和折磨是否与自己有关。

如果真是那样,此生她既然选择了来到他身边。他愿意用这一生去治愈、保护她,为之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只可惜,命运却总爱作弄于人。

是他做得还不够吗?

“你还没回答我。”江成璟一改从前的逃避,这次想向李澈问个清楚:“她过得很痛苦,对吗?”

李澈直截了当:“对。”

篝火腾起热气,吹散他额前的发:“那些痛苦……是因为我?”

李澈不回避:“没错。”

江成璟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情绪。

似乎要逼着自己面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为你受了两世之苦。”

李澈盯着燃起的火苗,忽明忽暗,恍如隔世。

“她受程家陷害,怀了父不详的孩子。程子枫与你在朝上立场对立,记恨你惩治他降敌一事,尤其是当他发现,你竟是那孩子的父亲,就把所有的怒火撒在了海云舒身上。

“变本加厉地折磨她,虐杀她的亲生儿子,陷害海家一门,瞒着她,让她给那个妾室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最终被活活凌虐而死,赶出家祠……”

江成璟听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在心头。

李澈再道:“重生后,她只能靠自己。她好不容易摆脱了程家,却又再次遇到了你。为了跟你在一起,她卷入朝堂纷争。

“呵,你们那位小皇帝,可真是心狠手辣。在你们俩成亲的当天,血洗江家。她为了信守对你的承诺,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江成璟喉咙颤抖:“这些,她都知道吗?”

“她知道。”李澈拨弄着火里的干柴:“我把这一切告诉她,她却说,她要帮你挡着小皇帝的陷害,改变命数。你说,她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江成璟:“她是为了我?”

“不然呢?”李澈:“尽管我不想承认。不过至少现在看来,她做到了。只不过,又搭上了自己的命。”

篝火在黑暗中跳跃,映照着江成璟的沉默。

李澈看着江成璟陷入沉思,心下叹了口气:“江成璟,有些事情,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若真的爱她,就放手吧。”

风卷起火星,噼啪作响,落到江成璟手上,烧出了点点的黑斑,他也没觉得痛。

“放手?”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眼里的绝望如同黑夜的深渊。

声音沉炼:“叫我如何放手?”

“把她丢到从前,再凄苦一生,这叫放手?”

“让她失去琮儿,骨肉分离,阴阳两隔,这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