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小岔儿道多,他也是慌了神儿,到了分岔路口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处走是出村的路。这一犹豫,那就给了追赶人的时间。
罗志军跟在后头,迎面看着岔路口的三户人家都有人往外走,正好堵住了三条去路,当即就冲着那三家人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三个方向的村人一时间全都动了起来,朝着站在那里的小偷包围了过来。
“都别过来,退后,往后退——”小偷儿个子不算高,手里挥舞着一把刀,朝着四周围过来的村人叫嚣。
这是事情败露了,被围住跑不掉,气急败坏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手上有刀子,村人们一时有所顾忌,都没再再往前靠。
眼瞅着这家伙凶相毕露,态度嚣张。罗盛利烟袋锅子都捞在手里,真想过去敲他一顿,把人直接敲晕得了。做了坏事还这么的蛮横,真当他们这村里头没人了吗?
“都回去拿家伙,还反了天了,这么些人叫他一个给吓着了。”
村长都发话了,那还等什么呢,立时就有人返回家里拿了平口的铁锹出来。
一分长一分强,加上人多势众。几把铁锹一起朝着中间的小偷身上怼,他手上的刀子几下就叫人给打掉了。
失了武器的小偷,知道大势以去,再反抗也没有用,只能束手就擒。
绑好了这人,罗盛利才开始统计都谁到场了,没到场的人家是怎么个情况,带着人一家家的过去,把人都给弄醒过来。
这伙人也是惯偷,摸进村里,为了怕再被发现,提前就预备了下药的肉包子,碰着谁家里养了狗,便丢过去先把看门狗给撂倒,以防着它们再乱叫。
村里有十几条土狗,就这么都给药翻了,这才没发出警示的狗叫。
“今天多亏了狼孩儿了,要不是他敲锣大喊,把人都给吵吵起来了,还不知道得有多少家被偷呢。”
“可不是吗,幸亏有他,要不然后果都不知道会什么样儿了。”
“他也挺有脑袋瓜儿,还知道要先喊‘救火’,我可是听见了第一时间就往外跑。”要知道这着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再连成片,那可就完蛋了。
“都一样,这听见着火了哪还能坐得住,醒了都没带歇口气儿的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全村的人几乎都醒了。整个村子都点起了灯,哪还有凌晨三点钟的样子,一时间竟也亮如白昼。
查点了各家的损失情况,跟着村里人一起开始审问这个抓到的小偷。
兴许是只他一人被抓,其他同伙都跑掉的关系,小偷心里那里相当的不平衡。村人一问,都还没下重手呢,他就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噼哩啪啦的一气儿就把事儿给交代了。
他们这一行一共有六个人,摸进村子里就分成三组挨个方向行事。他和另外一人负责这西边这块儿。俩人都属于独行派,没跟那两组一样,单个人行动。
他先是摸进了一家,只有老俩口的人家,打晕了老头儿,趁着老太太误会是老头儿在发生声响的,翻走了抽屉里的钱。
跟他一样单人的那个同伙,也刚从一家出来,两人还稍稍的碰了下头,跟着往第二家摸过去。刚摸到一半儿,就听见锣声响了,喊着火了。
同伙怕村里人再出来,选择第一时间跑路了。只他报着侥幸心理,磨蹭了一会儿,走的晚了一步,就被村人给逮住了。
这大致的经过是交代了,等着问到他是怎么会选择今天进村时,这偷儿却是直摇头:“都是我们老大得的消息,说你们村今天分钱,晚上过来指定能来个大丰收。可具体从哪里得的信儿,我就真不知道了。”
知道村里发红利,大会开的时间在傍晚,村人分了钱也没空去信用社存起来。这钱就都搁在家里,可不就是一偷一个准吗。
能了解的这么清楚,那要说没有知情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件事情村里人都知道,这么多的人稍微有一个往外透了风,叫有心人听了去,那就能传到贼老大耳朵里头。
这就是查也不太好查,即便知道了是谁透了风,也不能把人咋地。分红给钱这么好的事儿,跟亲戚朋友跟前儿显摆一下说说嘴,顶多就能说这人嘴尖舌快,不是个嘴严的人。也不能就说他是怎么怎么不对,就个祸害吧。
要真就想往细里追究,那也就只能等把这伙人全都抓住,打那个老大嘴里问出来了。除了查到人,再就是追回财物。同前者相比,现在被偷的几家人,最在乎的是这后者。
谁把信透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钱找回来。
而要找钱,先得把人抓住。
好在是这逮着一个,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从这个人身上找突破口,把其他五人抓住。而这个活儿可就不是村里人能够干的了,得找专业人干专业事儿。只是这时间不太合适,众人一商量,干脆把这个偷儿先看起来,等着天亮上班了,再把人扭送去镇上派出所。
有了他的交代,那五个人应该都跑不了,早早晚晚能把人都抓着。
这一夜是鸡飞狗跳,乱糟糟的一晚上。直等到了天光大亮,村人们才渐渐散去,各回家中。
生活还得继续,不会因为这一段插曲而有所停步。
早上八点钟一到,河筛的工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淘洗,跟过去的一百多天里,没有任何的不同。区别只在于,人数减少了。
现在河筛的主力军是外村招聘上来的工人,村子里的这些人加起来也就五十多个。昨天晚上大多数人都没有睡好,又惊又吓的折腾子大半宿,白天哈欠连天的干活也是担心再被别人看见,问起来不好说。村长罗盛利大手一挥,干脆全都在家休息补觉,睡足了再去干活儿。
这么些人集体‘罢工’,自然引起了工人们的注意,纷纷问起是怎么回事?
罗志军领着的那十几个巡查的村人可是没有休息,好在这工作不像是河筛,需要专注体力,一个恍神儿打盹儿都可能栽倒在河里,溜溜达达摸边打蹭也就把活儿给干了,倒也没受太大影响。
对于工人们的好奇打听,尽管都含糊过去,没有说出实情。可这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两天村子里进贼的事就都传了出去。
一时间,各种言论席卷而来。
村里因为矿藏的事,早就是被关注的焦点。街头巷尾议论最多的地方,先前还都被羡慕能是这村子里的人,得了这么大个便宜。这回倒是成了被可怜的对象,其中不乏有人兴灾乐祸,直道:再叫他们得瑟,不是觉着有了矿了不得了,这下好了,全叫小偷给偷走了,这就是活该!
要不说这地方小,有什么事也是传的快。上半天还在镇西说论,下半天就传回了村子里。
进贼的几家人里,吴家是损失最大的一个。这两天本来就挺上火的,听见外头传的这些话,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崔玉珍在家实在是憋的难受,就跑去赵家找李翠珍大吐苦水。
这次村里出了这么大事,打谷场这片新起的几户人家倒都没有进去贼,却是出奇的一致,每家人都睡的格外沉,村里头都闹开了很长时间,这边才像是刚听到动静一样。
过后几家人一碰头,都发现了些异常,院子周围、墙角树根儿,摸查了出了一些陌生脚印,大致上一推断,这是当天晚上摸到这片的偷儿,怕再摸一家惊到其他家,索性便来个全数安排,先把迷烟儿挨家都吹了一遍,觉着没有后顾之忧了,就可以放心的开始动手了。
也是新房区这片跟村子里拉开了些距离,只要保证这些家不发出大的动静,村里头就发现不了。摸到这片的贼也是起了贪心,想把这几户人家一起包圆儿了,这才耽误了些时间,让狼孩儿有时间敲起锣,喊声叫起了村里人,也惊走了这几个偷儿。
想想也是侥幸,要是这锣声没有响起,这片的几家就都得被偷,一家也躲不了。对于这个,是真的比谁都要感谢狼孩儿的及时警示。
赵家几口人,最先醒过来的是李翠珍,她是叫被窝里的小五给哭闹叽醒的,平时一觉能睡到天亮的小娃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睡到半夜就‘哼哼叽叽’也不是特别大声的哭,就是不太老实的伸胳膊踢腿儿,嗯嗯啊啊。
当妈的那都是睡觉时都绷紧根神经,只要孩子有动静,那不管睡的多香立马就醒,都不带犹豫的。可这天的李翠珍却是在睡梦里挣扎了好久,意识里知道小五在哭,就是醒不过来。都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儿才总算是睁开眼睛,累成什么样不知道啊,就感觉浑身虚脱了一样,身上都是汗,喘了好几喘才拉开了灯,只这一个动作就像是耗尽了力气,回身去抱小五却是怎么都抱不起来。
“赵明玉,起来看看孩子——”转头去叫赵明玉,怎么都没叫醒他。
李翠珍头晕还直犯恶心,小五还在那里嗯叽,又叫不醒赵明玉是直来气,啥也不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帮着带带孩子,光知道睡。
一边抱怨着,一边去叫西屋的两个姑娘。
她身上没有力气,就想着叫两个姐姐随便哪一个过来看看这个小弟弟,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了,乖巧好带的一个孩子,好好的不会这么哭闹。
脑袋里就是这么一个念头,支撑着她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就几米的距离愣是撞了好几下的门,也没能让她太留意,浑身的感观都变得迟钝了。
西屋里睡着姐仨,本来是赵文多自已在这屋,赵文兰带着赵文男睡在中间的房间,可这天村里分红高兴大劲儿了,姐仨说了半天话,累的就在一屋里睡下了。
李翠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叫了两声没见有动静,那边小五还在闹腾,也是着了急,上手拍了靠她最近的三姑娘两下,手上绵软没有劲儿,愣是没有效果。没招儿了,她就伸手捂了口鼻。
赵文多就是这么被硬生生给憋醒的,直坐起身还在喘粗气呢。
头晕迷糊,还有李翠珍那无力虚脱的模样,这些个反应让她意识到不太对劲儿,可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阴天可能叫煤烟熏着了,也没有太犹豫,直接把门窗都敞开了。
这时候,才听见村里有动静传过来。跟着不长时间,村长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查看,有没有进贼。
几家人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在村里人过来之前醒过来的,虽然时间拖的长点儿,属于后知后觉,倒都还清醒着,没有像那几家进贼被迷晕,清水扑面才弄醒的。
过后,一经分析,可能是这偷儿急着挨家窜着布置,迷吹的稀松没有那么认真,再一个是新房地方宽敞,浓度被稀释了不少,这才熏的没有那么严重。
即便是这样,也够受了。吸了烟进去,再薄也是危害伤身。头昏沉,犯恶心,这些都是基本症状,严重些的还呕吐。大人还算好些,小孩子格外的敏感,要不然小五也不会最先反应不适,又蹬又挠的闹叽。
赵家虽然没有被偷走钱财,可是人却是受了些小伤害,也不完全算是没事儿。
崔玉珍找过来大吐苦水,李翠珍也跟着气够呛。怎么说,他们都算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程度不同而已。这心情却都是一样的。
“都不知道那些是怎么想的,看着别人家受损失,就那么高兴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还没有。跟这样的人生气,也不值当,也气不过来。全当他们放屁吃了。”李翠珍道。
崔玉珍是气的直哼哼:“他们说,这些话说的最凶的就是那汪萍,从咱们村搬走以后,听说村里出矿了,那真是都眼气完了,后老悔了。说是叫村里人好顿的埋汰,估计就恨上了呗,她那人最是势利眼,谁要是有了她能巴结的放屁都是香的。谁要是穷了那都能叫她给损败死。村里出了这事儿,可给她乐完了。”
“汪萍?怎么哪哪都有她,搬走了也不消停。”不提她都快给忘了。
“他老姜家搬走了,谁都没提前告诉。村长都是后来得的信儿,就为这个挺生他们家气。迁户口的时候,还闹了个红脸儿,就为了这个恨上了,到处说村里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