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可笑

第302章可笑

任以道在黄沙虎幽怨的目光中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就直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你好。”

“你好。”

很遗憾,门外并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贞子小姐姐,而是一个有影子的大活人。

实在是令人失望!

就连胸襟也没有多宽广!

任以道看着沉默垂首的来客,让开了门,邀请道:

“既然来了,还是进来坐一坐吧?想来你一定有话要说。”

“还是说,我跟伱走?你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

站在门外的公孙长寿眯眼看了看任以道,又瞥了一眼地上警戒的黄猫,微微点头,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房间。

咔哒。

任以道将门关上,也不坐回床上,而是请她坐到了桌旁,正色道:

“公孙道友半夜来访,想来定有要事相说,不知有何指教?”

两人并不熟,还只能算是陌生人。

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东荒,两人却有另外一层身份,同乡人以及同道人。

神道宗与铸剑庐的关系一般,算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算差,同辈弟子在外遇见了都是以道兄相称的。

而此刻对方在深夜诡异来访,任以道不觉得自己的魅力会大到让她投怀送抱,那便只能认为对方是有事相商。

而公孙长寿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头,认真询问:

“你到底出身哪里?”

还在怀疑?

“我?不是说了吗?我确实是神道宗出身。”

公孙长寿摇头,她在见到道神之后就已经相信他确实出身神道宗。

“不,我的意思,你出自哪个主峰?图灵峰吗?”

任以道:?

不是,为啥是图灵峰啊!

我看着像是牛日兴那种肌肉塞满了大脑的搞笑角色吗?

任以道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言行,然后轻咳一声,摇摇头:

“啊,咳!不,我虽然炼体,但我并非图灵峰的弟子,其实是落月峰的弟子。”

这点并非什么秘密,只要调查就会知晓,没有隐瞒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被人当成是图灵峰的单细胞生物。

那太丢人了!

而公孙长寿在听到任以道一本正经的严肃解释后点点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果然是这样吗”

果然?

她抬起头,认真地盯着任以道的眼睛,缓缓开口:

“那你和落月上人有什么关系?”

“师徒。”

“师徒?可她不已经失踪了几百年了吗?门人弟子不是都已经死走逃亡了吗?她回来了?”

任以道抬手,止住了公孙长寿接连不断的提问,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道友,你有多久没回北冥神州了?”

公孙长寿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阵子,轻叹道:

“已有百余年”

百余未归,这倒是说得通了。

“那你不知道这些,确实情有可原。”

“我乃是师姐荆月沁代师收下的弟子,并未见过落月上人本尊,师尊她老人家到现在仍然未归。”

“而现在落月峰上加我一共有五位弟子了。”

“那你”

公孙长寿消化了一会儿这些消息,还想要询问,却被任以道打断: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现在该轮到公孙道友了吧?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窗外的月光洒进了房间,落在少年休息时披散开的黑发上,让他看上去在清秀外更加了几分妖异。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但其中却没有少年人的澄澈,反倒是涌动着漆黑的情感。

他说:

“比如,你与落月上人是什么关系?”

公孙长寿:“”

“你问了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一点都不了解吧?”

“亦或者,你想让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也没问题”

他轻声询问:

“那位在一百三十年前在死亡谷与人争斗的那位落月上人是你吗?”

此话一出,便是良久的沉默。

公孙长寿垂首不答,任以道也是默然,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这位铸剑庐的道友。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并未问出口:

“你,是否就是落月上人?”

但这念头只起了一瞬,就被他果断否定了。

不提她的面容与落月上人没有丝毫相似,一身的功法也根本对不上。

而且,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原因她的气味不对。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狐狸其实是犬科,他的鼻子相当灵敏。

任以道见过落月上人的衣物,早就记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在漫长的沉默后,公孙长寿抬起了头,缓缓开口:

“你知道”

任以道:“什么?”

“你等既然知道那件事,那为何如今才来?”

“你们难道忘记了你们的师尊吗!?”

听着这不善的语气,任以道先是失笑地摇了摇头,接着便是克制不住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

公孙长寿眉头紧锁,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如此做派,不愉地问道:

“有何可笑?”

“可笑?不不不,我并非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我自己。”

任以道连连摆手,乐不可支地来回摇头,好半天才顺了口气。

“你问为什么现在才来?理由你不是刚才已经说了吗?门下弟子死走逃亡啊。”

少年嬉笑着,语气轻松,可口中所说的却是悲惨至极的事实:

“大师姐因为师尊的失踪而入魔百年,屠灭了当时暗算师尊的大宗,鸡犬不留,导致自身被孽业缠身,直到百年前才堪堪恢复理智。”

“二师兄发妻被人所杀,一身功力不进反退,百年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囚笼中谢罪,不曾踏出落月峰半步。”

“还是说,你想指望两个刚入门不到半年,甚至才刚入人境的弟子来寻找她们从未见过的师尊?”

任以道的表情未改,但说到最后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

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漆黑。

而越是平静,就越是让公孙长寿感到一股难言的压力,想要开口都做不到。

“而我,两年前拜入落月峰,一月前才知道这消息,半月前从北冥神州跨界来到东荒西域,一路未停才赶来此地。”

他笑眯眯地看着表情复杂的公孙长寿,反问道:

“你说,我若不是为了寻她,难道是闲的无聊吗?是为了来这个死亡谷游山玩水的?”

“而做出了这些的我,到了你口中,却成了不忠不孝之辈?”

他说:

“道友,你自己说说,这可不可笑?”

公孙长寿肩上的压力一扫而空,但她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嘴巴张了半天,却只能嗫嚅道:

“我,我没这么说”

“不,你有,你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

任以道笑眯起了眼睛,看着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放心,我不生气,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因为你说对了!”

&t;divtentadv>“我就是这般大逆不道,又如何?”

“一个失踪了几百年的师尊,与我有什么关系?”

“让她来清理门户啊。”

“如果不是为了师姐和师兄,我根本不会费劲来寻她。”

公孙长寿想要让他不要再说了,她不觉得这是任以道的真心话,只觉得这是他一时的气话。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想当然了。

一片苦心被人质疑,确实是会让人愤怒。

可任以道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起身挥手打开了房门,冲着外面做出请的动作,微笑道:

“公孙道友,或者说公孙师叔,我不知道你和我师尊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在东荒是在做什么?是在寻她也好,不是也罢,都无所谓。”

“我这边不需要你的帮助,也请你不要对我的事多管闲事。”

“现在,夜深了,你我男女有别,还是请回吧。”

哐。

被不由分说地请了出去,公孙长寿看着紧紧闭合大门,抬起的手慢慢放下,长出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去。

“今日之事,是我之过,我向你道歉我们明日再说。”

“如果你真的想要找到你师尊,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她在丢下这样一句话后离开了院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房间内,任以道的表情早已恢复平静,眼神中也没有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摸着下巴,回顾了一遍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缓缓点头:

“我的应对应该没问题,公孙长寿已经被我镇住了。”

在看过任以道精湛的演技之后,想来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对他有所怀疑。

九真一假。

任以道所说的大多数都是真的,就连他刚才流露出的那份的愤怒也是真的。

他不是在为了自己被人误解而委屈,是在为了荆月沁而感到愤怒。

“不过,我刚才的表演会不会有点有力过猛了?”

“嗯,算了,就这样啊。”

任以道笑眯眯地抱起了准备溜走的大黄,捏捏它柔软的肚皮,心中暗道:

“我确实是也有些不爽就是了。”

上来就被人扣了个帽子,哪怕她说的其实有部分都是对的,那也不行。

在被冒犯之后任谁都会觉得不悦,默不作声反倒是心里有鬼。

“说起来,有个人一直表现得心里很有鬼啊!”

“胡万万小朋友,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呢?”

或许胡万万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众人中恐怕也只有对他无条件信任的姜明智没有多想,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一些问题。

他很明显是在隐藏着什么,一直在隐忍退让。

“那么,你的恶念到底会是什么呢?”

“希望你放聪明点,不要惹到我头上呢。”

将挣扎的猫放下,任以道摇摇头,舒服地躺回了床上,重新进入了梦乡。

“管他呢!”

任以道是睡着了,但这一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很难熬。

回到房间后的公孙长寿并未休息,仰着头站在院子中央,凝望着头顶皎洁的圆月。

良久,她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月轻语:

“我刚才看到你的弟子了。”

“我似乎看到你了。”

“一样的桀骜,一样的我行我素,一样的自由神道真不愧是你的弟子。”

“只不过,他有些不懂事,不知道尊敬我这个师叔,还把我赶了出来,呵呵。”

“他和你当年偷袭司空师叔时一样,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你倒是回来好好管教他啊。”

“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我哪里都寻不到你”

“阿月。”

姜家的宅邸中,姜明智垂眸盘腿,身边环绕着五盏油灯,手中摆弄着一个骨盘。

他默默卜算着,希望能够为两日后的试炼得出一个预兆。

占卜者,上能卜天,下能卜地,唯独算不了自己。

他能隐约感觉自己有一场死劫,也能算出任以道是破劫之人,但独独算不出着死劫的具体。

他一次次算着,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凶、凶、大凶、凶”

最好的情况也是凶,而大凶的情况无一例外,全都是任以道不入局的结果。

生路有,但皆在任以道身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计划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地图也是真的,我到底是遗漏了哪处细节?”

“这便是我的避不开的劫吗?”

姜明智正思索着,忽然一股强烈的阴风从窗外吹来,卷带着黄沙,将他周围环绕的灯盏扑灭了一盏!

!!!

意外来得突然,但姜明智没有泣血绝望,而是下意识算了一卦。

手上动作不停,但当姜明智快要算出结果的时候,他的表情却越来越不解。

咔哒。

他望着那盏代表着一人性命的灯盏,表情中带着不敢置。

“吉。”

“为什么,会是吉?”

胡万万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表情不断变化,时而狰狞时而痛苦。

“族叔那边会不会出问题了?”

“我这边还要想办法再拖一天吗?可他们一定会怀疑的,若是”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传讯玉微微亮起。

“好!!!”

胡万万精神一松,大喜过望,一把拿过传讯玉。

“族叔终于给我回消息了!”

他迅速将精神探入其中,看到了族叔传递给他的消息,接着彻底放下心来。

那传讯玉中的讯息很短,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一切照旧。”

这一刻,胡万万脸上的笑容

无比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