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还是妖,有什么区别吗?”
任以道并不是在为了安抚梅而刻意说下她爱听的话,这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认识的我,会因为是妖而有什么改变吗?”
“不会。”
咋的,要搞妖族歧视吗?
他剑新新还能不认我这个师弟了?
他敢!
要是他敢不认,狐狐我就敢把他老婆的灵位给……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那没事了!
任以道看着沉默下来的梅,摇头道:
“道友,何必想那么多?”
梅抬起眼眸,看着这位陌生,但却似乎对自己了解很多的少年,淡淡道:
“你觉得你懂我在想什么?”
任以道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不敢说百分百吧,但大概能知道一点。”
“就比如你现在的想法,无非不就是因为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而羞于见人?不想出现在他身边?”
嗖!!!
一根树枝带着狂暴的剑意,直直刺向了任以道的眉心!
“注意伱的言辞。”
梅在震怒之下的这一剑,足以将炼虚直接重伤,化神必死无疑!
但任以道不闪不避,就这么淡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梅,上翘的嘴角更是在无声的嘲讽着她。
杀我?
你不敢。
是的,她不敢。
木剑停在了任以道的梅前半寸,剑意罡风将他的头发吹散,在身后飘扬舞动。
“你……为何不避?”
“因为不怕。”
因为我说对了。
谎言不会伤人,唯有真相才是快刀。
他抬手推开了木剑,轻笑道: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梅默默收剑,淡漠回答:
“错了,我已经放下他了。”
嗤。
任以道忍不住嗤笑一声,戏谑道:
“已经放下他了?”
“道友,我有说他是谁吗?”
梅:!!?
“你!”
意识到自己被诈,梅就要再次做出反应,任以道已经提前开口,问道:
“既然放不下,何必非要装作自己已经放下?”
“道友,你恐怕搞错了最重要的事情。”
“剑新新,我师兄他,有说过在意这个吗?”
这一次,任以道指名道姓,正色道:
“给你个建议,你不如直接去问他,看他到底会给你什么回复。”
“他要是在意,不能接受……那你就甩了他呗!”
“我……啊?”
梅:???
你,你不是他师弟吗?
任以道:我确实是,但我可没说我是个好师弟啊!
我们俩啊,可以说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任以道侃侃而谈,似乎完全不在意会不会真的把师兄的美好姻缘谈崩了,随意道:
“你要是不解气,还可以把他打一顿,或者把他修为废了囚禁在身边,反正他现在大概不是你的对手。”
“总之,要是气不过,就用各种手段让他后悔终生。”
梅快速眨了眨眼,开始有些不确定这个少年的身份了……
你怕不是假扮的,其实是阿剑的仇人吧?
说了好半天危险话题,任以道收敛起了调侃的表情,话锋一转:
“但他要是不在意呢?你现在这般纠结,岂不就是在自寻烦恼?”
“道友,已经错过百年,既然有幸再临人间,何苦这般折磨彼此?”
“这,真的值得吗?”
啪。
任以道拍了拍手,将梅的思绪从思索中唤回,笑道:
“总之呢,方法我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到时候怎么做,就不归我了。”
“当然了,要是你实在喜欢如今的生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幸福了。”
人各有志,你要是就这么顽固不化,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反正,你又不是我老婆。
我能帮师兄劝你半天,已经是看在我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梅长叹一口气,她抬手按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你让我之后再想想。”
自己这般躲藏,都藏身到海外了,或许真的错了……
任以道知道今日说的已经差不多,再说下去有害而无益,于是乖巧点头:
“那是自然,毕竟做决定的人是你。”
完成了政治任务,任以道轻松了起来,嬉笑道:
“嘛,顺便一提,你要是想甩了他,你最好快一点动手,他最近看着总是笑嘻嘻的,让我感觉有点不适应……”
“我啊,还是习惯那个整天苦大仇深地苦着一张脸,只知道缩在密室里画女人画像,根本不知道打理自己的颓废师兄。”
“那个我比较熟,现在这个我不认识,或许你比较熟。”
任以道的话让梅平静的心再次被触动,似乎有些心疼,低声问道:
“……他过去这些年,一直是那副模样吗?”
任以道想了想,认真道:
“更早之前我没亲眼见到过,但从我入山门,七十余载,一直如此,从未见他笑过一次。”
他看着她,轻声道:
“从未。”
“这样……”
见梅又要陷入沉思,任以道开口问道:
“所以,道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我到底该如何称呼你?”
梅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
“梅,就叫我梅就好。”
“哦,那梅姐?”
梅没有回答,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
那任以道就当她是默认了。
“行,那你叫我小任也好,以道也好,师弟也好,随你喜欢。”
正事谈完,任以道整个人又松弛了下来。
他自来熟地找了块大石头,将尾巴垫在屁股底下坐了下去。
地底深处冰寒,那大石也覆盖上来一层冰晶,他虽然不用担心宫寒,但也不想把屁股弄得冰冰凉凉的……
乖巧地在石头上坐好之后,任以道跟梅搭话:
“梅姐,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可已经是东海和南海的交接之地了,足足跨越了大半个神州之地啊!。”
“……此事说来话长。”
“那正好,我现在并不着急。”
或许是在这一番劝说之后真的认可了任以道的身份,梅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她从树干中走出,肌肤也从那树皮一样转变为正常,身穿着一身白袍,整个人看上去和人族无异。
在梅挥手之间,地面生长出一套木制的桌椅,一根树枝从地下探出,将任以道托起放到了椅子之上,她也坐到了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而任以道则是自然地取出了一套茶具,取了些冰雪开始化水煮茶。
梅没有阻止任以道,她目光悠远,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自我复苏之后,我一直在四处游历,去了很多记忆中的地方。”
如果剑新新此刻在这里,就会发现梅这时没有强调这记忆是到底是“梅永娣”的,还是如今的“梅”的。
“你既然认识剑灵体,想必知道我们会有一项天赋能力,能够靠着剑意的敏锐感知切割空间,进行远距离的移动。”
“哦,知道是知道,不过……”任以道眨眨眼,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记忆中的李秋水,摇头道:“她现在有些弱小,没办法使出来。”
“什么实力?”
“上次见她的时候应该是法相境巅峰吧?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进步,距离化神已经不远了。”
这么一想,自己的狐尾分身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李秋水了,不知道她是跟施雪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那应该快了,当跨入化神境之后,对外界的感知更加敏锐,就可以靠着剑意感知空间。”
梅伸出食指,向下轻轻一划,无声无息地切割开了一道细密的裂缝。
“我的话,是在化神中期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完美掌控了。”
任以道在听梅解释之前本以为这是剑灵体的专属天赋,但现在听完原理,感觉似乎并不是专属限定技能的样子。
“梅姐,此法外人能学吗?”
“有很大的难度。”梅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点头道:“但只要感知足够敏锐,炼虚境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等跨入天境情况又有所不同,天境修士就不需要这种粗糙的法术,他们靠着对领域的感知,自可以转移的。”
“这两者虽然手段不同,但原理应该是类似的。”
无论多么哨的原理,归根结底就是:感知空间发现节点点,破开节点转移。
所需的,一个是敏锐的感知,一个是破开空间节点的手段。
“哦——这样啊。”
任以道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他虽然隐隐能够感知到节点的大概范围,但却无法精准定位,更没办法破开。
单纯靠着炼虚境的肉体,似乎还做不到肉身破开虚空。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很清楚了。
“该进阶道术了,不能太顾此失彼了。”
肉体不够,那就道术来凑。
“妖族本体一直在进步,道术上倒是一直在压制,已经有点要失衡了。”
任以道本体进阶化神,肉身更是达到炼虚,强大无比,让他轻易揉捏妖族年轻一辈。
但道术就有些不太够看了,不算弱,但还不够强,达不到横扫同辈的高度。
“之前就隐隐觉得快要压制不住,但在妖皇城中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到是个突破的好时机。”
“不如趁这个机会不再积累,一口气爆发看看能到什么程度。”
梅没想到任以道思维变化这么快,自己只是提到这个可能,现在就已经琢磨着让自己这认下的嫂子当一回苦力护法。
“我在找寻自己。”
“我是不是她,她是不是我,我需要一个答案。”
“最后,我在一次偶然的传送之下,感受到了一种呼唤,找到了这个洞府。”
梅取出了一株看着干枯腐朽的灵草,她看着那株草,眼神极为复杂,有迷茫也有恐惧。
“我不知道这些草的名字,但它能够让我短暂地变回那个人。”
哦!
还魂草。
这灵草的效果似乎意外地对梅如今的情况很有效果,让她与梅永娣之间产生了特殊的关联。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随着我与她越来越贴近,我的实力也越来越强,一个月前我居然突破到了无相。”
说到这里时,她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对实力都没有太大的执着,结果最后居然就这么突破到了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境。
因祸得福吗?
“我突破的动静引来了那只蛇蜥,它想吞了我,我就把他打了个半死,丢在门口当看门狗。”
“再之后,就是你们前来,吵到我休息了。”
哦。
我说之前树枝为什么脾气那么大,非得见血才停。
原来是起床气啊!
为可怜的蛇蜥小朋友默哀一秒钟。
不是你的错,都是世界的错!
“那你呢,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任以道震惊嫂子这么能跑,梅对他出现在这里同样很好奇。
自己有剑灵体天赋的,可以四处游荡,可他又是如何从北冥神州来到南疆神州的边缘的呢?
闻言,任以道学着之前梅的语气,缓缓道:
“……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就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随意道:
“简单来说,就是《我在东荒寻找我失踪的师尊,结果一不小心到了妖皇城,结果成为了妖族太子》。”
梅:?
妖族,太子?
啊?
“你……背叛人族,归顺妖族了?”
任以道神色一正,挺直了背脊,严肃道:
“梅姐,我们虽然熟,但你不要乱说!什么叫我背叛人族?我这可是在深入敌后,冒着生命危险获取妖族的重要情报!”
你懂什么?
我这可是在玩无间道。
是伟大的二五仔!
梅眨了眨眼睛,很想反驳一句我们其实不是很熟,但看他那么严肃的样子,还是保持了沉默。
“顺便一提,我其实不是来找你,而是来取一份灵草的。”
“对,就是你服用的那个,此草,名为还魂。”
姐姐,别磕太嗨了,你磕的灵草给我留一份。
“你要它?你的灵魂出问题了?”
“不,是需要它当药引,炼制什么补天丹。”
任以道摇摇头,不解释太多,转而正色道:
“梅姐,虽然很突然,但你能帮我护法吗?”
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沉声道:
“你就要突破了?”
“是的。”
任以道控制着着体内不再压制后脱缰野马一样的气息,笑容微微有些变形。
他说:
“我要突破到……”
“炼虚!”
大家过年好哇!
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伸手)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