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房间中有第三个人,会觉得任以道两人正动作亲昵地咬着耳朵说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悄悄话。
但他们不知道,他确实是在讲悄悄话,但说的却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
讨妖皇檄文!
“妖皇无道,漠视妖族走向分裂,乃是妖族最大的罪人!”
“贼,谋利之徒,古已有之,人皆诛之。”
“然亘古不灭,始于贪心难除,大贪大贼,小贪小贼,大贼窃国,小贼窃物。”
“而妖皇凰煌,只顾自己修行,疏漏妖国的政事,坐视各族争斗,正是窃国之大贼!”
“伐无道,诛暴”
任以道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句落到青藤的耳中都像是一声声炸响的惊雷,让她的心脏不断收缩。
他,他他要反了!
太子要篡位!!?
他怎么敢的?
是谁给他的勇气?
妖族历史上不是没有储君逼着先皇退位的先例,但那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
储君自身要足够强大,至少也要达到天境才可以!
不然,哪里有资本逼着先皇退位?又如何能够在登基之后服众呢?
任以道看出了青藤表情中的意思,笑着安抚道:
“我既然会跟你说这些,那自然是早有把握,有我自己的手段。”
“况且,你想一想,这对你们来说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我今日既不是让你们与妖皇党疏远,更不是让你们加入反对妖皇的阵营,而是给你们在这两者之外的第三种选择。”
“我!”
他指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桀骜,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便是尔等的希望。”
没错。
不是妖皇党,也不是反妖皇党,而是一个全新的太子党!
“正如最开始所说,我欲取而代之,继妖皇位,担起复兴妖族的重担,扛起讨贼的大旗,使妖族幽而复明!”
你们不是想混水摸鱼吗?你们不是想渔翁得利吗?
好,我给你们机会。
只要成为我的人,你们就不再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而是新一朝的功臣!
“你们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们这些摇摆不定的家伙看似安稳,但其实最为危险,随时就会被两党倾轧!”
“你们很明白,这样的中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当真正爆发冲突的时候,你们必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但若是跟随我,那这些危机便会迎刃而解。”
看着已经彻底在自己组合拳下陷入混沌的青藤,任以道的嘴角翘起,绷住自己的声音不露出笑意,继续低声蛊惑:
“我的血脉和天赋,你们有目共睹,所有人都清楚,我未来一定会比她更强,超过她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凰煌不善政务,从不与各族交流,独断专政,将妖族搞得一团糟,但我不一样,我最擅长的便是处理这些。”
“凰煌在位时,对各族实在是太过苛刻,强制要求各族的重要人物必须待在这妖皇城,这要求看似是荣宠,实则是变相的监禁!”
“若我继位,便会废弃这个没用的要求,让各族可以回到自己的封地,不必圈在这妖皇城中当妖皇的宠物。”
这还不是任以道在胡说,而是他之前在与各族交流时收集到的一个信息。
不是所有人都想待在妖皇城的。
妖族虽然势弱,但也没有弱到需要抱团取暖的程度,仍然是大族。
无相和问道的天妖不算少,况且人族也不常涉足到这海外苦寒之地,上百年都很难见到一次人影。
在过去,他们是可以居住在海外的各处海岛封地上,不说多安全,但至少还算是自由。
对于凰煌的强制性要求,他们暗地里早就有了不少的微词,不知抱怨过多少次。
妖族繁杂,天性各异,但大多向往自由,不愿意像囚徒一样被束缚在一处。
“若尔等在此时拥护我,那么未来等我登基之日,便是诸位恢复自由之时!”
见青藤开始思考,任以道又扔下了一个炸弹。
“甚至,若是尔等有意,太子妃一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此时的太子妃,到了未来,便会是母仪天下的妖后。
这对于任何一个有意继续壮大的种族来说,这都是一个很难拒绝的诱惑。
说了半天,任以道顿了顿,给青藤一些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道:
“不过嘛,这件事自然不会是毫无风险的。”
在把好处诱饵抛给对方后,还得要把风险讲清楚。
“我也把话说在前头,此事事关重大,定然会伴随着难以预料的风险,牺牲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这谋逆之事,自古以来便是风险最大的,动不动就落得个九族消消乐的下场。
妖族虽然不分九族那么详细,但同样是灭族的大罪,没有人敢轻易挑衅。
“可是,你们要明白一件事,不论我们牺牲多少人,最终的目的都是一个为了妖族!”
“我们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为了我等的后裔能够在未来能够不再继续被人族欺压。”
“我们不是现在,而是为了未来!”
任以道说到动情处,眼角含泪,也不再压低着声音了,大声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站起身,一把将青藤从地上拉起,动情地说道:
“敢问诸位,若是时机成熟,可愿随我兴兵讨贼?”
“我欲继位称皇。”
“如何?”
“可行否!!?”
最后,精神有些恍惚的青藤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寝宫的。
她直到快到东宫门口,路过翻着的龟衍时才勉强回过神来,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她在踏出宫门前忍不住回望,望向任以道所在的寝宫。
“太子”
对于这位太子殿下,青藤现在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他的身上像是永远笼罩着一层迷雾,当你解开一层后,底下还藏着另外一层。
看不清,望不透。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此人绝非善类。
“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立即与人商议”
青藤又敬又俱地低头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宫门,匆匆消失在了街道中。
而当她走远之后,房间中的任以道终于是轻笑出声。
“呵呵。”
他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前后轻轻地晃着,手中把玩着一对晶莹的圆球。
这对圆球也不知道是从前的哪位太子留下的,居然是一对极为罕见的避水灵珠。
不过任以道和之前的储君一样,并没有将它太当回事,只是当个消遣地随意地把玩着。
“等青藤把我的话带回去,那些摇摆党在听完我的话之后,恐怕不会激动,而是会变得更加混乱吧?”
他不用多想,都知道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摇摆党本身就是三个派系中最松散,最无组织的一个,此刻遇到这样的变故,定然会陷入混乱之中。
等他们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不知道得花多少的时间。
“而且,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个消息早晚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中”
&t;divtentadv>摇摆党能守得住秘密吗?
不可能的啦!
任以道才不相信那群人的里面没有其他派系的间谍,肯定早就被人渗透了。
如果没有他的干涉,这些人最后都会做出选择,融入到其中一派之中,没有第三种可能。
两党都不会容许有坐山观虎斗的第三方势力置身事外,不可能让其他人在他们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捡便宜。
他们在真正火并之前会十分默契地对摇摆党进行合作分食,消灭威胁后再进行决战。
但是!
就和任以道跟青藤蛊惑说的一样
他,要给他们第三个选择。
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火,还不够旺。”
“需要再添一把柴。”
任以道要让这场面,变得更乱一些!
还不够。
再乱一点。
再疯狂一点!
任以道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
他打算让自己成为引燃一切的导火索。
他会想方设法,让所有人将筹码压在自己身上,他要成为那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然后主动引爆。
嘻嘻。
“真有趣。”
“我实在是太期待那一刻的到来了”
任以道再次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收敛起过于嚣张邪恶的笑容。
“还差一些”
“我现在的分量,还不够。”
任以道现在很重要,但还没有达到他设想的地步,还差一些火候。
“该怎么让我这个妖族救世主的含金量继续上升呢?”
“再来一次妖前显圣?暴露我已经突破到炼虚的事情?还是让他们知晓我的真实年龄?”
正当任以道思索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怀中一块玉佩的震动,将神念探入其中,他听到了压抑着兴奋的传音:
“太子殿下,贫道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炉炼丹!
此外,为了不让补天丹的药效流失,还请殿下来贫道这里等候,丹成后立即吞服!”
“届时,再贫道的护法之下,殿下定能将药力发挥到极致!”
“嗤!”
任以道嘴角一扯,根本不相信鹤寿的鬼话。
“不安好心的老东西,你是真的着急啊,一天一个鬼话啊!”
在对鹤寿有所戒备之后,任以道对他戒心拉满,觉得这妖道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害他。
尤其是在亲眼看到那阴森的画室之后,任以道更是坚定了这个信念。
“不过,也许不完全是坏事。”
他本想找个理由再拖延一段时间,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完全是个坏事。
“说不定,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弄出点动静”
任以道心中拿定了注意,于是对鹤寿回复道:
“多谢真人!我午时便到,到时候我们直接开炉炼丹!”
至于为什么不是立即前往,任以道的理由也很充分。
“他让我去就去,我岂不是成了便宜的男人?”
“狐狐我难道不要面子嘛?”
“先打个咳!不对,是先补个觉再说!”
“哈哈!真人,多日未见了!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哈哈哈哈!”
“哈,啊哈哈将军风采依旧,依然是那么高大威武。”
“唉!一般一般,也就比你能强上那么一点吧!哈哈哈!”
苍海毫不惭愧地大笑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庞大的身躯差点把那“迷你”的凳子给直接压塌。
而一旁的鹤寿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干笑着,心中有想将苍海这个莽夫捏死的冲动。
你这个傻狗,懂什么!?
老道我是修仙的!又不是像你这个白痴武夫一样,满脑子都是肌肉。
心中骂了好半天,鹤寿转头看向一旁貌似无辜的太子殿下,语气不算多好,咬着牙道:“殿下,怎么把苍将军给请来了?难不成,是信不过贫道?”
“真人,这事儿可怪不得我,是苍将军自己要来的。”
任以道苦笑着冲着鹤寿抱了抱拳,无奈道:“我也是在来的半路上被他抓住的,要将我捉回苍府去喝酒,我还是说要来您这儿,他才放过我。”
此话,有真有假。
真的是,苍海确实是打算拖他去府中喝酒,准备来个一醉方休的痛快畅饮。
但假的是,他们二人,可不是什么转角偶遇。
而是任以道故意而为之!
他特意绕道走到了苍府附近,引诱苍海来抓自己的,顺利带上这块滚刀肉。
这世上大多数的偶遇,都是一方处心积虑的算计!
有着苍兰的关系,这个苍海姑且可以看做是半个自己人,尤其是今天他见到自己时挤眉弄眼的猥琐样子,完全可以看做是大半个自己人了。
他带苍海前来,一方面是有这老哥能够给鹤寿一些压力,能够稍微收敛一些。
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一些小心思。
任以道需要一个帮助他传话的喇叭,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向外界传递。
因为,任以道准备借这个机会玩把大的。
他要再次让妖皇城因为他而震动。
任以道心中算计着,表面上则是善解人意地跟鹤寿低声商量着:
“真人,若是苍将军在不合适的话,那我们改个时间?”
鹤寿深深看了任以道一眼,沉吟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洒脱一笑。
“不,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
他呵呵一笑,轻松地转身走进炼丹房,声音幽幽地笑着:
“殿下,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