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昨夜陛下急召贤王入宫……”
说话间,明灯小心翼翼抬眼,见自家主子一改往日的冷然,连一旁堆积的公务也不处理,反倒眉眼温柔只顾着哄娃。
明灯眼皮一跳,慌忙收回目光,错觉,一定是错觉。
往日主子不是最讨厌小孩子的吗,就连皇贵君长姐家的小小姐,主子见了也从未正眼瞧过。
约莫是察觉到明灯的停顿,黎洛笙淡淡开口,“继续说。”
明灯连忙收敛心神,“回主子,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贤王殿下在御书房外足足被罚跪了一夜,今儿一早昏了过去。”
“兰君得知消息后,急匆匆往御书房赶,这会怕是已经赶到御书房求情去了。”
黎洛笙头也不抬,淡淡应声,“知道了。”
明灯震惊抬首,连声音也跟着陡然拔高,“主子!”
不曾想,才刚开了口,就挨了黎洛笙瞪眼,“小声些,本王好不容易将小家伙们哄睡下,若是吵醒她们,你来哄。”
被瞪的明灯:“!”当即捂着嘴咽下未完的话。
呜呜呜不行,她曾照顾过宫里的小主子,每每回首,简直噩梦!
奈何明灯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没忍两秒,压低的声音也挡不住她小声嚷嚷着,“可是主子,贤王昨儿都派人取王夫的命,难道您还要放任不管吗。”
“要不是您及时赶到,别说王夫,就连小主子怕是都凶多吉少。”
明灯不满嘀咕,“那贤王充其量也才只是跪了一个晚上,属下才不信贤王会真的晕过去,肯定又是苦肉计。”
黎洛笙忙着照顾崽崽,没答话。
她这才哄完大的,又来哄小的。
谁能想到,他们父子间到头来竟然是小的更好哄。
也不知是不是刚生过孩子的原因,惹得晏晏情绪也或多或少受了影响,相较于往日变得更容易激动了些。
但凡她稍稍不注意,在他面前说了点重话,她家那位嘴一瘪,就得迫不及待掉珍珠。
奈何,她还偏就吃这套。
见黎洛笙久久不答,明灯咬咬牙,愤愤不平道:“要真是苦肉计,主子您又再不过去,岂不是要任由兰君替贤王求情,万一陛下真一时心软放了贤王……”
话没说完,院外明梦快步走来,打断她的话,恭敬道,“主子,都准备好了。”
“嗯。”黎洛笙轻应一声,“把东西都带上,走吧。”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朝外走去,明梦亦步亦趋跟着离开。
明灯看的一脸茫然,下意识抬脚跟了上去,下一秒响起婴儿嗓音嘹亮的啼哭声——
“哇!”是小主子哭了!
不是一个,是四个!
明灯心底咯噔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黎洛笙步子一顿,侧眸斜了她一眼,“明灯留下,哄不好小主子,便去刑房把自已哄了。”
明灯欲哭无泪:“…是。”呜呜呜她真要去刑房那还是哄吗。
…
御书房。
黎洛笙停在殿外,宫人正欲上前问安通传,被黎洛笙随意摆手制止。
听到殿内传出兰君熟悉的哭声,她轻扬下巴,眼底戾气一闪而过,问,“几时来的。”
宫人心底蓦然一跳,垂首答,“回王爷,兰君殿下约莫比您早了半刻钟。”
“呵,半刻钟。”黎洛笙舌尖抵了下腮帮,低声一笑,“倒是巧了。”兰君这个父亲,当的还真是称职。
宫人干笑应和:“…是,是巧。”
黎洛笙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唇,比了下噤声的手势,“正巧,都安静些,陪本王一块听听,兰君是怎么污蔑本王的。”
宫人:“……”听的越多死的越快,如果可以,她一个字也不想听。
殿内。
兰君浑然不知,一门之隔外站着的还有黎洛笙。
“娴儿……”
“娴儿……”
兰君一进殿看到昏迷不醒的黎洛娴,他满心满眼只顾着心疼,生怕被北黎皇降罪,连句辩解都没有,就开始迫不及待推卸起责任。
“陛下,您是知道的,娴儿身子弱,平日里连把剑都提不起来,又怎会做出谋害皇嗣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北黎皇冷哼一声,手中奏折朝着他重重砸去,“误会?堂堂贤王谋害皇嗣罪证确凿,还能有什么误会!”
兰君被砸的身子一抖,哪敢真低头去翻看奏折,急忙解释道,“回陛下,景璃王与娴儿本就不和,平日里惯会搞出些手段,有好几次还害得阿娴都命悬一线……”
“本来臣侍念及娴儿与她二人的姐妹情谊,过去的事也就这么算了,可,可谋害皇嗣这事,绝不可能是娴儿做的,求陛下明察——”兰君跪在御前,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而且,而且昨儿一整日娴儿都入宫陪我,又怎会派人追杀景璃王夫。”
兰君眸光躲闪,仗着黎洛笙不在,一口咬定,“是景璃王,一定是景璃王在自导自演,陛下,这都是景璃王在诬陷阿娴,陛下您要给臣侍做主啊……”
一门之隔,宫人战战兢兢候在一旁不敢吭声,天杀的,兰君殿下在说什么。
景璃王不仅要杀自已的王夫,还要杀膝下唯一的子嗣?
疯了吧!
他不想活,她们还不想死呢。
黎洛笙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冷嗤一笑。
听完热闹,她越过宫人,径直推门而入,凉凉的嗓音冷如冬水,“几日不见,兰君的脑子是愈来愈不中用了。”
“儿臣建议,母皇还是快些请个太医给兰君瞧瞧的好。”
“毕竟再迟些,怕是兰君不中用的就不止是脑子了。”
背地才说过她的坏话,扭头就被人当场抓包,不得不承认兰君心理素质的确不差,当着黎洛笙的面还敢继续污蔑。
“陛下,景璃王肯定是想借此机会栽赃嫁祸给娴儿……”
黎洛笙寻了个位置自顾自坐下,唇边始终噙着笑。
静静听着兰君毫无逻辑的揣测与栽赃,随手端起宫人新奉上的茶水,明明在笑,眼底掠过的却是一抹寒光。
“够了!”
兰君未完的话止于北黎皇的厉声呵斥。
北黎皇阴沉着脸,大怒,“兰君,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罢,北黎皇耐心彻底告罄,见黎洛笙在旁看着,索性也不再给兰君辩解的机会,扬声道,“来人!”
“把人通通带上来!”
顿了顿,北黎皇目光停在一旁昏迷不醒的黎洛娴身上,冷言吩咐,“将人弄醒。”
兰君:“!!”
“陛下!不可啊陛下!”兰君慌慌张张冲上前,意欲止住。
黎洛笙在旁看够了热闹,懒懒出言,“拦下他。”
明梦:“是。”
“碰!”
霎时间,兰君只觉得膝盖一软,起身才起了一半,硬生生再度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宫人领命毫不迟疑将手中的水泼了出去。
“啊!放肆!”黎洛娴骤然被泼,昏昏沉沉间猛地坐起身,“…父妃?”
兰君苦笑一声,无奈移开眼,没应她。
黎洛娴来不及痛斥泼她水的宫人,丢失的记忆恍惚回归,看到黎洛笙的刹那,脑子轰然一响,她变了脸色,强装镇定向北黎皇跪下。
“儿臣给母皇请安。”
北黎皇敷衍应声,“醒来就好,醒来便好好认认,你身后跪着的,都是些谁。”
黎洛娴:“??”顿时,她打心底升起抹不祥的预感,碍于北黎皇又不得不依言照做,转身看去。
不曾想,看清几人的瞬间,黎洛娴吓得整个人身子僵住,脸色煞白。
怎,怎是她们!
老天爷,快来个人让她继续昏着吧。